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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

(2019-02-21 21:42:43)
标签:

娱乐

研究

分类: 大宗师
这句抓人的话出自刘慈欣(大刘)的小说《球状闪电》。“着迷”是大刘笔下很多人物的状态:他们如痴如醉,愿意为其奉献自己的全部精力甚至生命,但迷上的东西却有点远离生活。比如林云迷上武器,杨东迷上理论物理,魏成迷上数学,史强大概是迷上了犯罪构思……

这些人物本身在小说中折射着一种人格魅力。《三体1》小说中的叶文洁被描述为“一个理想主义者,需要将自己的才华贡献给一个伟大的目标。”更确切的说这句话和“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合在一起看才完整。因为里头其实有两个动作,着迷,奉献。而着迷和奉献的对象,通常是一个比自己的更“大”的东西。魏成要用数学模型解决三体问题,史强把对犯罪构思的领悟用于刑侦破案,林云为了守护亲爱的人想要抢在敌人之前先把最具杀伤性的武器制造出来,而叶文洁迷上了外星文明,则是因为它承载着她改造人类文明的全部希望。总之,有些人因为着迷某个东西而有了奉献,有些人则因为想要奉献而迷上一个东西。

把“美妙的人生”和“着迷”组合在一起,乍一看特别好,但仔细一想,这背后更多是人在无奈中怀抱的希望。因为能力有限,所以会一时弄不清某个东西,因为资源有限,所以会互相伤害;但人同时又抱着希望,希望搞清自己没有搞清的东西,希望解决某个问题,减少伤害。因为希望的缘故,无奈通常是被遮盖的。

虽然愿望是美好的,但它落地成一个具体的目标后通常会有些走样。对未知的探索能否获得成果取决于一个人的智力和机缘。而那些奉献类的目标则更加复杂。最初,它们很有建设性,甚至很伟大,却也会随着历史的演进根本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叶文洁和三体文明通信,是向往用外星文明改造人类文明。她点燃了地球三体运动的火种,但运动却失控了,成员各自为阵,党同伐异。更可怕的是,三体文明完全不是叶文洁想象中友好光明的样子,在生存面前,大多数三体人只是想着毁灭人类占领地球而已。

当然,例外也是有的。三体文明中负责接收外星信号的1379号监听员着迷和奉献的对象,就是地球文明。哪怕和他直接的生活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愿意守护这个只存于梦中的天堂,甚至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小说是这样写的——

最初,当他完全出乎意料的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消息时,他在无聊的工作之余感受到了一丝快乐。然而“激动和兴奋很快冷却下来,剩下的只有失落和凄凉。在过去那漫长的孤寂时光中,监听员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即使有一天真的收到了外星文明的信息,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天堂不属于自己,自己这孤独而卑微的生活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变。但至少我么可以在梦中拥有它。”这种着迷多多少少有一种阿Q式的YY。

但是紧接着他就做了个梦,梦中三体文明入侵地球文明,把所有的美好毁于一旦。他醒来后惊觉自己不仅需要一个幻想中的美好,他更想能守护住这种美好。只要地球文明没有更多的信息传来,三体文明就无法确定地球的具体方向,入侵就是空谈。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卑微,而在生命走到尽头前,他想有所改变,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虚度此生。

“……在老之将至的这几年,监听员千万遍问自己:这就是我的一生吗?他又千万次回答:是的,这就是你的一生,这生所拥有的,只有监听室这小小空间中无尽的孤独。他不能失去那个遥远的天堂,即使是在梦中。如果我能够拯救一个自己爱上的遥远的美丽世界,那这一辈子至少没有白活。”于是他很坚定的把自己的信息回复了过去,提醒遥远的那边“……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当然,地球文明没有听他的劝阻,他自己也被上级质问。虽然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并且坚持自己的选择,但在上级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脆弱而邪恶的分子”。监听员的敏感纤细与上级的冷酷平静就这么并行的放置在一起,里头的味道完全留给读者自行体会。

也许,我们需要迷上一些东西,好让自己觉得开心,人生值得一过。但与此同时,很多“着迷”也是“卑微”的,它源自无奈中的希望,有些投入却不会给世界带来任何具体的影响,或者不会让世界按照自己设想的改变。这种“着迷”与“卑微的并存是如此震撼,是我想在这里分享的一点东西。


写文背景信息:
昨天总算搞定了毕业论文的初稿。本来打算周二写完,周三彻底的“玩”一天。结果,周二罕见的头疼了一天,效率极低,被迫提前休息,周三继续工作,最后给导师发邮件的时候离一天结束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想着,“休假”也泡汤了,还有很多其他项目等着我。于是,我用剩余不多的时间,重新刷了一遍《三体1》。

睡前我也在想,自己迷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比较了一下,答案还是很清晰的:人的内心世界与彼此的沟通。这可能源于我早年的害羞特质和相关的种种体验。每一颗心都有自身的复杂性,但都有一种美感在,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心灵美,因为这里的美没有任何道德意义。在本科的时候我见到也试图追求过很多美的东西,比如哲学(毕竟是自己的本专业),比如语言(上了三学期的拉丁语和两学期的法语),比如艺术(美学美术的课上了不少)。后来却觉得思想很美,终究只是人浩瀚内心世界中的一部分;语言和艺术虽美,但也不过是人的内心世界的折射,有太多背后的东西是淹没在其中和无法彻底表达清楚的。

在这即将的毕业的时节我也会担忧自己的前途。不过重新问问自己迷上的是什么,真的挺好。既然我为人的内心世界本身感到着迷,那么不管我干什么都有无数的机会沉溺其中,包括我自己的那个。目标在着迷的过程中总会自动显现。能继续从事心理学的研究很好,那是触及美的方法之一,方法却不止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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