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的一扇窗户悄然合闭,我的人生却推开了一扇更敞阔的门——只因胸中悬着“六真”之灯,显影出尘世的真实面目:前路何处有荆棘,何处却埋藏着通往心灵沃野的通道。
曾几何时,“说真话,吐真心,倾真情,干真事,求真理,做真人”这六真如长缨在手,助我缚住工作中的苍龙。可天地悠悠,得失相替。2010年5月25日那扇仕途之门临近眼前,反对者们却也悄然织就污蔑之网,在那个决定性的考察之日,用秽语涂染我的清白身影。那涂抹的恶意终究遮蔽了组织的目光,升迁之路遂如烟云消散。
然而命运何其微妙,塞翁失马,这场失落的飓风最终竟拂净心灵迷惑的尘雾——官阶的勋章未及佩戴,反赠我“无官一身轻”的澄澈时空。自此,我再不必在冗长会议里消磨精神之光,更无须在人际网络中付昂贵的虚礼。空出的双手,真正得以捧起那些蒙尘史册,细细梳理故乡的根脉。原来“六真”的坚持,在仕途上终成绊脚石,在学问的途程却化作坚实的奠基石。岁月如细流无声淌过,十数卷《宿松古今纵览》《宿松县志勘误拾遗》《宿松县志主编状告副主编名誉侵权案实录》《黄梅戏与宿松》渐成形,竟填补了曾经失落的空茫。
世人眼中的“落空”,何尝不是在另一片星空下灵魂的“得救”?局长的宝座,也不过是俗世编制体制下一尊玲珑的人造盆景;而我案头这十数册墨痕,却是源于大地深处自然生长的森林,密密层层铺展着脚下土地的体温与呼吸。“文章千古事”,这泛黄的纸页里,一个地域的灵魂在其中安宁呼吸,一脉文化的心跳于其中清晰搏动,它们将比任何一枚印章更长久地证明存在——官印终会锈蚀磨蚀尽,唯真情凝成的墨香能穿透岁月而愈发浓郁。
少了顶乌纱,我不曾失却本真风骨;多了十数卷桑梓云烟,我幸得灵魂归处。人生途中得失若天平两端,一端盛着世俗虚名,一端承着心之所向——唯有后者分量,足可在浮世风涛里永作压舱之石,引我们航向自己真正归属的去处。
回望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他们或许搅扰过我一时的仕途,却何曾能动摇我精神世界的根基?这十余部著作,如同亲手植下的一排葱茏树木,将我的姓名与心血一同深扎于乡土之中。历史的公正如明镜高悬,当权势如烟散去,唯有这些墨香缭绕的文字,终将成为比任何官职更恒久的生命刻度。
“真”字棱角分明,却正是它划开了庸碌迷雾,使我得以步入这方宁静丰饶的天地。官场浮名如水中幻月,终归飘渺;而笔下的墨痕字字珠玑,已在时光长河中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这印记,正是生命在故纸堆里开出最绚烂的花——当浮名如朝露般消散于官场旭日,墨香却似月华永恒浸透文化命脉:原来所谓价值,不过是以真性情凿穿时光的硬壁,让一个名字在千年不绝的书香中深深扎根。
毕竟,官声若浮云,终被尘埃遮;墨痕如星辰,长映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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