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总是不好的，说明一个人的睡眠很成问题，但比做梦更不好的就是每当醒来梦境竟然清清楚楚，这说明睡眠质量已经差到极点。比此更加不好的就是被梦魇住无法自拔，如同宝哥哥那样成日介“活来死去”的，不过这样的人为数不多，宝哥哥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我自己处在不好不坏的状态下，即总是做梦、有时候梦记得清楚些有时候梦就记不住。这说明即使做梦我也处于中性状态下，这也很好，我时时都在努力实践着儒家的中庸学说。由于总是有梦，《捷克梦工厂》也就成了一个系列，当然记述的只是那些能够记得住的梦了，而且这些梦都是些比较有意思的内容，没什么意思的梦我不会拿出来展示的。

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我来到一个鸟窝形的剧场内，可能就是现在正在建设的那个恶心无比的国家大剧院吧。舞台上正演着所谓的京剧唱段，4个女人齐声高歌《贵妃醉酒》的“海岛冰轮初转腾”，边唱边舞。舞台布置是传统的一桌二椅，其中一女躺在中间的桌子上双腿向上伸直，腿与身体呈90度角，用脚蹬在另一女子的腰际，被蹬女子正面直向着顶棚，身体成弧线状，头尽量后仰，使脸面对台下观众，嘴上叼着烛台，有点类似含灯大鼓。两边的椅子上各有一个女子，她们用脚勾住椅子背也如被蹬女子那般的姿势，也是嘴叼着烛台。4个人就这样耍着杂技似的唱着含灯京剧《贵妃醉酒》。当我走近前去仔细看时，那个被蹬的女子竟有些面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等节目演完，报幕员上来说道：“谢谢中国京剧院一团的艺术家们给我们献上的精彩节目。”我这才恍然大明白，原来被蹬的那位就是团长邓敏啊。真有邪的，京剧艺术被她们糟蹋成这样子了，于是真想跟着去后台抽她们几个大耳刮子。但由于有采访任务在身不得不拿着摄像机录下整台节目。演出结束后我走到后台找到尚未卸妆的邓敏要求采访她，她说你明天到我家来吧，于是给我留下了她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第二天我扛着摄像机按图索骥来到邓团长的家里，让我吃惊的是邓团长的家住在筒子楼里，邓敏的屋子窄仄而凌乱一点没有个艺术家庭的氛围。我到的时候邓团长也正好洗漱完毕。她把我让进屋里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地方太小了。”在我面前的她容颜憔悴，面色暗黄，两腮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一头长发早已结绺分叉，由于营养不善已经由青转黄了。我惊奇地问：“怎么这样了？”邓敏苦笑了笑：“还能什么样呢？京剧都已经沦落到杂耍的地步了，我们一团的人多少个月都没发工资了。现在我只能是有演出就上，开始这家演出公司找我就说明了要演这种杂耍京剧，本来不想接，不过不接就没钱啊，一团的人都指着你呢。”她泪水晶莹满是委屈。对于邓敏、对于一团我原本很是看不上，其他方面暂且不论，单就业务上来讲邓敏就差着行市。可看着眼前的她我竟深深地怜悯起来，是呀，谁都不容易，在现在的情景下能够坚守这块阵地的就很不简单了，我们还怎么要求人家更多呢？固然我们敬佩那些天天练功提高业务的人，但这些不太练功的如邓这样的人我们是不是也该理解一些呢？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绝对的真理。正想呢，一阵童声把我打断：“妈妈，我回来了。”邓敏听到这声音眸子中的混浊一扫而尽，放出了喜悦的光芒，她欢快地对我说：“儿子回来了。”语音未落，一个皮包骨头面黄肌瘦的小孩子打着晃进了屋里，这孩子可能由于营养不良，肚子高高隆起。邓敏走向前，爱怜地抚着他的头说：“快去洗脸吧，一会吃完饭好做作业。”孩子懂事地点点头。邓敏冲我笑笑说：“他姓何，叫何鲲。”我当时一愣，觉得奇怪：她儿子怎么姓何呢，应该姓王才对，或者姓吴姓邓也说得过去。正纳着闷邓敏问：“咱们继续您的采访？”我看着挣扎在生活中的邓敏和她的面黄肌瘦的孩子实在无心继续工作了，于是说：“不了，就这样吧，我突然想到电视台还有事呢，我先走了。”邓敏点点头起身送我出门。我下楼来到楼门口看见一辆车停在面前，从车的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人，面容清瞿面色白皙，身材修长，正是中京的掌门人吴江同志。看见我的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一低头，从我面前走进了楼门。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骂道：“这老王八蛋，自己日子过得挺滋，让老婆儿子受这种罪，真他妈的！”

从窗外射进屋里的晨光直接灼烧着我的眼皮，我醒了。想想这个梦也真是有趣，从来对邓敏和她掌舵的一团就是嗤之以鼻，她和她们团的戏就看过一出差点让我吐出来的《图兰朵》，真是做梦中之梦也梦不到会梦见她。但为什么偏偏就梦见了呢？想了半天想出一个理由来：可能因为我这几日的状况不佳，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太较真了，这种状况形成的心境使我学会了宽容待人，即使如邓敏那样的人，更何况她是女子，女子更容易引起他人的怜悯，不过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还是一个“小寡妇”，任何一个小寡妇可能都会引起他人不由自主地同情吧？

奥地利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的大作《精神分析·梦的解析》我在初中时就读过，不过那时候小根本没读懂，只能说从头到尾如看天书般看了一遍，所以当我试图用他在书中的精神分析理论解释这个梦的时候觉得无从下手，于是我决定重新捧起这部书仔细研读一遍，或许以后还能解释别人的梦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