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笔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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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笔与墨
罗贵雄
世间有太多完美的结合。山与水的结合,呈现无边的风光;男与女的结合,孕育人间万种情怀。而有一种结合更为神奇,那就是笔与墨的结合,堪称永恒的天作之合,虽非常低调、简约而谦逊,却演绎出无穷的情愫与风景,印记永留汗青。
笔是当之无愧的男子汉,他顶天立地、刚正不阿;墨是毋庸置疑的好女子,她柔情似水,风情万种。当笔驰聘在纸的方寸、起舞在纸的阔野、跋涉在纸的山河,墨总是心领神会、如影随行、忠贞不渝直到干枯。当笔静卧在笔架,他枕戈待旦、养精蓄锐;当墨守望在砚池,她暗流涌动、波澜不惊。笔与墨的姻缘,美若天仙配,胜似梁祝情。笔对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墨对笔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笔与墨的结合,见证了多少苦恋,诠释了无数相思。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商隐想念玉阳山的恋人时,哀叹“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苏轼思念亡妻时,哭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崔护怀念长安街的偶遇少女时,自问自答“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李之仪思念歌妓杨姝,直抒“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李清照回味恩爱的过往,倾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陆游恋唐婉恋到捶胸顿足,哭喊“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可以想见,在那个通讯不便的古代,无数人深受相思煎熬,若能鸿雁传书,见字如面,真是一字值千金。可惜很多时候,只能是“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笔与墨的结合,挥洒了多少感慨,绘就了无数名篇。如果没有笔墨,古代那些有志有识有才之士,如何记录灵感,如何表达激情。正因笔似烈火,墨如江河,才让古人演绎无限精彩,留下了万古诗篇。曹操在东临碣石之间感叹“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李白在花前月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王勃一气呵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范仲淹忧君忧民发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苏轼面对赤壁直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更因为有笔与墨的结合,才有了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登峰造极,颜柳书法的雄强圆厚,欧氏楷书的平正险绝;更有了“墨池”的励志传说,有了“墨梅”的清气满乾坤。
笔与墨的结合,记载了多少智慧,累积了无数文明。人类自诞生以来,慢慢发现自我,发现世界,诞生文明,如果没有笔和墨的横空出世,人类文明情何以堪,人类智慧文何以继。几千年的人类文明,赖以赓续的正是笔与墨所留下的足迹与印痕。只要你走进图书馆,你就会听见千万滴香墨在如瀑流淌,你就会看到千万支巨椽在如林舞动。那里荟萃了人间最美的音乐,那里摇曳着世上最美的舞姿。从四书五经到唐诗宋词,从战书檄文到本草纲目,从科考答卷到烽火家书,无一不是笔与墨联袂呈现的杰作和杵歌。
当笔头俯身贴向砚池亲吻墨水,当香墨敞开胸怀迎接笔尖,笔尖恰似丘比特之箭射向墨之心田,此时此刻的仪式,便是千万书家所向往的惬意人生。书者心中立时将思接千载、心游万仞、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此时的笔是舞蹈者,此时的墨是解说家。笔成为墨的灵魂,墨成为笔的花朵。如果书写者是恋人,那新的恋歌将君临天下;如果书写者是学者,又一篇鸿篇巨制将汇入人类文明;如果书写者是将士,或许会发出为正义而战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