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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汇村的水

(2019-03-31 20:5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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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村庄百姓笔记


河汇村在沙楞河村南五里,长方山之阴。

南山“自古常有九道坡”,从东到西依次是:神面坡、九米坡、许家坡、正面坡、雪沟儿洼、白圈坡、桃儿坡、高家坡、宽坡。

有坡即有沟,从东到西依次有九道沟:深堰沟、窨湾沟、五岔沟、雪沟儿洼沟、照雕沟、桃儿坡沟、高家坡沟、宽坡沟、转盘沟。

九道沟暴发洪水,在紧贴村东的大小东坪相汇,大东坪在南,小东坪在北,然后环绕浇灌四周的4000亩土地。

如果当地无雨,便有宁武西沟之洪水,经贾家窑、薛家洼、上下石碣峪、王万庄、张家嘴,长约40里,亦能环绕浇灌村庄四周的4000亩土地。

西沟的洪水经过六寨沟渠,到河汇定盘庄,依次浇灌西南长畛、缠家圩、谷石地,乃至全村的土地。

假如西沟的水指望不上,也不怕。村东北一里有泉无数,其中大泉者二,建国后建起电管站,八寸的水泵抽不退的水,哗哗地流,浇灌大小东坪、古道的1500亩土地。

这里有百亩河湾,连绵不断的蒲草滩,老年那会儿,泉水流经小涂皋、南曹村、北曹村、小岱堡、福善庄、下水、滋润,直入桑干。

河汇村是古昔黄水河的源头之一。

九道沟下来的洪水带来红泥、沫儿土,西沟的洪水带来黑胶泥,庄稼水肥不缺,长势良好。

河汇村地处洼地,有山有水,有坡有沟,独特的自然资源,优越的农业生产条件,很早就吸引了先民在此居住生活。

村东有孟家圩,村西有鲁家坟,村北有谷家坟、寇家圩,村南有李家坟。原来都有大的封土堆,其中鲁家坟最大。目前村中已无此五姓,即便有亦与此无关。

土改时该村有700多人。

农业社时有1500多人。

现在有户570,人口1700多。

柴、刘、石、王四大姓。

旧时代有三家老财:王章、石唐、李保国,都住后街。

王章有千亩土地,有五子,大银河、二银河、三银河、四银河、五银河,有五处院落。

老大有正房五间,西房五间,南房五间。

老二有正窑五间,西房五间,南房五间,房屋坐西朝东。

老三有正房五间,东西房各五间。

老四是三进三出的院落,就是三个四合院相连。最里边的院有正房七间,东西南房各三间。中间有西房六间,南房四间,碾坊院在西,有一架碾子,一爿磨。前院是牛犋院,养牲口,放车、放农具。有一辆马车、两犋牛。

老五有正窑五间,东房五间,南房三间。

弟兄五人都有马车,凡房屋俱为砖瓦结构。

石唐有两处院落,在一处院落的三间南房开缸坊,烧酒。

李保国的房屋分前后院,当院是牌路和照壁。其父为清末举人,他曾任电报局局长,不知何地。

过去当村之南有座牌楼,是朔州州官赠予尹七老爷的。传说某年,钦差大臣到朔州开革州官,住到河汇,尹七老爷前去说合,州官得以保全,心下感激,为七老爷建立牌楼。牌楼宽六七丈,高四五丈。村中80岁左右的人都见过,只是没记住内容。

龙王庙在当街,有正殿三间,西有三间禅房,南有戏台一座,东有钟楼,西有鼓楼,现存。

龙王庙背后是佛殿庙,坐南朝北,有正殿三间。西北角有真武庙一间,也叫孤魂爷庙。

老爷庙在村西,有正殿三间,东西禅房各一,南有戏台一座。1956年拆毁建了大队部。

观音庙在南,建在阁儿洞上,有正殿三间。阁儿洞一丈多高,宽丈五。南北走水,东西贯通阳方口到雁门关官道。

老爷庙东是三教脑儿庙(三教寺),有正殿三间,1956年拆毁建了大队部。

过去,老爷庙后有一片空地,东西向,头对头摆放二青石龟,雕刻栩栩如生。后来一只被打碎不知所终,另一只埋入地下难见天日。

河汇村紧靠大路,旧时代有两家车马大店。一家是董林贵、董林书开的,在老爷庙前,有正窑六间,南窑六间,正房三间,西房三间,还有棚圈数间,占地三亩。

另一家是柴春开的“红来店”,在董家店东,有正房六间,南窑六间,东房三间,棚圈数间。

住店的是卖木头的宁武家,拉骆驼的西八县客,还有去五台山的蒙古人。

官道北曾有碑亭一座,高约五米,宽约三米,当中石碑,两边砖柱,顶部为庑殿式,遮风挡雨。

200多年前,河汇村石家祖先石渠,心地纯良,乐善好施。每日早起,站在村中高处,看见谁家不冒烟,便去送米送柴。有回路过沙楞河村,听见有户人家传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便进去询问。原来此家男人刚死,留下孤儿寡母无以生计。石渠回村,赶车给这母子俩送去柴米油盐,没了再送。

石渠少亡,他死前把家里的所有粮食都送给别人。

他出殡那日,太阳未升前起棺。大小涂皋村、沙楞河村、张家嘴村、乔家梁村,五村的人们早早赶到河汇,烧纸祭奠他。从天刚蒙蒙亮直到大半后晌,棺材抬起放下,入不了坟。

众人集资为他建起这座碑亭,感念他舍弃钱粮,救人无数之功德。

河汇村地肥水美,祖祖辈辈精耕细作,无论农人或是长工都很辛苦。

说,有个长工叫解林,那些天给东家担粪。这日天还是黑黢黢的,东家就喊他起来担粪。喊了两次解林还不起,第三次东家又来了,大喊:“解林咋还不起?”

解林说:“我捉虱子哩,虱子咬得不能干了。”

东家说:“你哄谁,这黑天打洞的能捉住个虱子?”

解林说:“东家你真说对了,这么黑的天你叫我出去,咋能担粪?”

东家说:“好,又叫你狗的算计了,那就再等等!”

解林说:“东家,不是我算计你,是你算计我。你恨不得我一黑夜不睡给你干活儿!”

说,有个小舅子来姐夫家走亲戚,姐夫每天领着他锄田,锄到日头落,小舅子说:“姐夫回哇,日头落了!”

姐夫说:“日头落了正好锄田,不像金红热晌午热的。”

一直锄到天黑下来,小舅子又说:“姐夫回吧,天黑的看不见了!”

姐夫说:“不忙,你姐正做饭,再锄锄,咱们回去正好好。”

小舅子一看这事没完,便挥锄嚓嚓锄掉苗子,顺手把姐夫这边的苗子也锄掉了。

姐夫看见了,说:“你咋把苗子也锄死了?”

小舅子说:“你也是,不信自己看看。”

姐夫说:“真的,黑了就是看不见了!”

小舅子又说:“你不行回去取个灯,咱们拴在脑门上,还能锄。”

做庄稼活儿需要辛苦和技术,放羊也是。

说,有个羊倌叫柴玉,经常用土块、石子赶羊,打的非常准。他用石头打兔子,最多一天打四五只。

有年,柴家一闺女嫁到寺庄村,小门小户,经常受气。柴玉便领了几个人前去为柴家的闺女出头,当人主。

他进了村,呜哩哇啦一喊,当街大骂:“听说你们村有人好欺负人,欺负谁我不管,但欺负到我们柴家闺女的门上,我就得和你分别分别!”

对方涌出十几个人,说:“我们按说没欺负过谁,你要说欺负了,来这当人主,肯定是有两下,不妨露两手!”

柴玉说:“两下没,就一下!”

说罢捡起一块石头,顺手飞到六丈高的树上,树上有只喜鹊窝,瞬间柴草乱飞,掉到地下。

对方见状,灰溜溜的走了。

柴玉在其身后说:“下次若要再让我知道,打的就不是喜鹊窝,是你们的眼窝!”

那年月南山狼多,羊群经常被狼侵害。但狼不敢到柴玉的羊群,因为一到跟前,柴玉的石头就敲到它们的头上。

此村还有个放羊的,叫周四毛蛋,长得身小力薄,狼经常叼走他的羊。

有回,柴玉和他互换衣服,狼又来了,扑进羊群,柴玉跳起,一石头打在狼腮帮上,狼一声嚎叫,负痛狂奔而去。

河汇村古有水利,亦有水害。宣统年间,夏旱秋涝,大水为灾。洪水冲走赵家13口人,两处院落悉数被毁。

一人情急之中抱住碾盘,保住性命。

有个女人被大水冲到青钟村,青钟村一人抹掉她腕上的手镯掉头而去。她又被水冲到元营村。元营村有个光棍远远看见一个女人在河里漂上漂下,便跳进水里将她救上岸。

那时通讯不便,很长时间后,丈夫才打听到自己的女人在元营村。他寻到光棍家,让女人跟他回去。

女人说:“你回哇,我不能跟你回去了。一场水死了那么多人,我也死了,死了不是一回。不是这位大哥,几个我也没了。咱们夫妻一场,夫妻有恩,可恩再大,也大不过救命之恩!”

河汇的水,那不止是生活的水,生命的水,也是地久天长恩情的水!

     (感谢赵玥先生驱车与我到河汇村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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