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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百年

(2013-01-11 14:5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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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孙莱芙散文选》

  《孙莱芙散文选》11  中国最底层的情感  散文最朴实的声音 

    榆荚落下来,随风飘满一村,年年春天都是如此。许多年过后,紧贴我家的西墙和房背后,就有几棵七大八小的榆树生长着。那纷纷扬扬,雪花似的榆荚怀着再生的愿望告别了枝头,任谁也没有办法使它们都能新生,活下来的是极少数,日后成为参天大树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站在我家老屋的遗址旁,想起一些年以前,我们一家4口在这儿生活的情景。如今,母亲和继父都过世已经12年了,我哥哥孤身一人在邻村放羊,我从少年起就漂泊在外。亲人辞世,兄弟分离,家就不复为家了。

    往前说,我母亲生于1919年,逝于1988年,一个世纪去掉两头,她活过了百年中间的一部分。她生过8个孩子,3个夭折,3个送人,只存留了两个。我4岁时52岁的父亲便病逝了。我们的头一个家,人口总数为10,最后实存3口。

    在一个村生活多年,日头从家家门前过。你会清楚地看到,每家每户,不一定生人,却注定要死人。

    去年秋天,我在老城的大街上遇见我们村的孙日财,他是个老光棍,满嘴的牙掉得已经差不多了。他告诉我说:补全死了,是被矿上的揽车轧死的,女人领着孩子嫁人了。

     在煤矿通往村庄的路上,随时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有妈有姐姐的哭上几天,埋了,一生的悲伤就这样留给了亲人。

    我姨姨告诉我说:有一年,你妈领着你来我们家走亲戚,她经常半夜三更爬起来,喊你、摇你、掐你,就像疯了一样,你一哭,你妈才又哭又笑的。我姨姨最后说,你妈那是惊着病了,为了儿女们,她一辈子哭的比尿的也多了。

   我生得迟,我的3个哥哥是如何死的,只能听母亲讲了。母亲说,一个12岁,跟你爹到西湾背柴,在冰上摔了一跤,后脑开了一个洞,在炕上躺了一天就死了;另一个14岁,给人家放猪,山水下来,一个同伴掉了下去,你哥哥伸手去拉,把同伴拉靠岸,自己却闪下去了,叫山水冲跑了。我和你爹知道后,沿河追呀追,一直跑了20多里,没找到。第二天,下园村有人捎话来,说他们村的河滩里看见一双朝天的小孩脚板。我们去把你哥哥背回来,你爹的嘴从那时起就歪了,一直到死都是那个样子。

    一个人能活到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生下来,能长大,能娶妻生子,儿女平安,骨肉团聚,还希求个啥,还有啥不称心如意的?

    我从小的时候,就很在意地保护自己的生命,我不到崖头掏雀,因为洞里有蛇;我不敢到深水中游泳,顶多在边沿上洗洗身子。有一回,我到邻村的一个水库耍水,站在边沿上,脚下猛一滑,水很快埋过头顶,我想我怕是活不成了,我死了以后,我妈她能活下去吗?我是全家唯一栽根立后的希望,我死了,对得起那些或死去,或改名换姓的亲人吗?现在说什么也迟了,突然,我的脚下意外地踩住一块石头,我一用力,就又回到了岸边。我穿起衣服坐在高处,感到活下来的不易,也深深地感谢那脚下的一块石头。

    一个新生命的降生对任何人家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贫苦的人家更是如此。1987年,我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我的儿子降生了,母亲从乡下坐拖拉机来看望我妻我儿,她进了门,连滚带爬地上了炕,小心翼翼地摸摸孩子的脸,孩子的手,竟作难地哭出声来,颗颗眼泪滴在我妻的手上。

母亲的眼泪是有道理的,她是个半字不识的穷苦农民,她不懂得新世纪,但是她知道自己一生的苦难和辛酸,也最能体味生命的来之不易。她的哭,折射出了中国劳苦大众百年的悲欢,百年的血与泪,可谓世纪一哭,不一定能够惊天地,却总是可以泣鬼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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