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聊斋（七）

古今中外，在诸多的案件中，寻找证据及证人是最难的一件事。因为任何人都不愿惹火上身，自找麻烦。然而，在《聊斋志异》里却有一个自愿站出来出庭作证的，而且，使人意外的是，证人竟然还是个小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话说从前有个商人，平时做点倒买倒卖的生意，生活还算不错。可时间久了，他的胃口也就变大了。他想去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拓展自己的事业，唯一的遗憾是资金不足。怎么办呢？他考虑到了村里的首富——地下钱庄。说做就做，他毫不犹豫地从那儿一次贷了几百万的款子。

不料，这件事被小偷发现了，好家伙，这么多钱啊，我也要发一笔小财了！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不是？到了晚上，小偷就潜入了商人的家，等待机会下手。

可商人呢，认为钱多了放在家里就是祸害，不如随身带着。并且家中的一切事务都由贤惠的老婆打理，根本不用担心老小。况且，当天又是个黄道吉日，所以，他贷了款之后，雇用了保镖就出发了。

小偷不知道这个情况，他还在商人家的卧室里趴着呢。可这一趴就是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半夜，他实在是累了，正想换个姿势，动弹一下。哪知，商人的老婆可能是睡眠不好，翻了个身。连续几次。我的妈哎，求求你，别动了，让我也动动呗。

就在这时，忽然，墙上开了一道小门儿，门里还有很亮的灯光，随即里边走出一个女人，容貌还算不错。只见她的手里拎着一个长长的白带子，没有声息地走到了商人老婆的床前，然后把带子放在了她的手中。奇怪的是，不知怎的，女主人竟一下子坐了起来，拿着那条带子，下了床，把带子挂在屋梁上——悬梁自尽了。那个女子也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关上门走了。

小偷都看傻了，吓得他拔腿就跑了。第二天，女主人的家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怀疑是被人谋杀的，之后，故意制造的假现场，就立刻报了案。经办案人员询问，商人家怀疑是邻居干的。官方便将邻居拘捕入狱了。商人的邻居大喊冤枉，但又禁不住酷刑，就屈打成招了。不几天，就要被处死。

小偷听说了这件事，认为那个邻居很冤枉，如果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没有天理了？他感到非常气愤，决定勇敢地站出来，澄清事实，还那个邻居以清白。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为了救人，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特殊身份了。

他讲得活灵活现，法官还是将信将疑，又考虑到，这件事如果不是真的，小偷不会冒然公开自己的秘密职业。于是，就把邻居放了，但要随传随到。

为证明小偷的供词是否属实，法官在村里做了调查。原来，在商人家附近，确实有一个新死的媳妇，其相貌特征与小偷所描述的十分吻合，那个幽灵是想找个替身，自己好早些投胎去。所以，商人的邻居才被真正洗脱了罪名。

通过这个故事，月色不由想到了陈佩斯、朱时茂演的小品《警察与小偷》中的那个小偷，陈佩斯老师高超的演技，让人对那个在外放哨的小偷产生了别样的情愫。本来，他是与同伙一起去行窃的，但因分工不同，却扮成了警察的模样在门外放风，由此，他便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觉得他就是个警察，不仅帮老人孩子过马路，更有趣的是还帮警察抓住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盗贼。在他当“警察”的那一刻，不难发现，他很兴奋，也很有成就感。这说明，人都有其职业以外的另一个自己。

同样，《聊斋》里的小偷本是去商人家行窃的，却误打误撞地看见了一桩离奇的“杀人案” 。和活人比较，他更怕幽灵。当幽灵出现时，他既感到恐慌，又深感恐惧。但当商人的老婆寻死时，他却见死不救。或是真的害怕，抑或是私欲和贪婪作祟，总之，那时的他是那么令人不屑。

而一个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锒铛入狱之际，却又激活了他沉睡的良心，自愿站出来作证。这充分表明人性的另一面是善的。最终，善战胜了恶，良知打败了身份和名誉。从这一点上来看，“聊斋”里的小偷已经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境界，从善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