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约责任的承担方式及适用情形（下篇）

——民法典违约责任制度实务分析（五）

五、支付违约金

   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就违约金的约定、调整等问题进行了规范。该条第一款规定，当事可以约定一方违约时应当根据违约情况向对方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

民法典规定的违约金强调补偿性理念，同时有限地承认惩罚性。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第二款规定：“约定的违约金低于造成的损失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可以根据当事人的请求予以增加；约定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可以根据当事人的请求予以适当减少。”

《全国法院贯彻实施民法典工作会议纪要》（以下简称民法典会议纪要）认为，“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第二款规定的损失范围应当按照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确定，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获得的利益，但不得超过违约一方订立合同时预见到或者应当预见到的因违约可能造成的损失。当事人请求人民法院增加违约金的，增加后的违约金数额以不超过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的损失为限。增加违约金以后，当事人又请求对方赔偿损失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当事人请求人民法院减少违约金的，人民法院应当以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的损失为基础，兼顾合同的履行情况、当事人的过错程度等综合因素，根据公平原则和诚信原则予以衡量，并作出裁判。约定的违约金超过根据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确定的损失的百分之三十的，一般可以认定为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第二款规定的“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

  民法典会议纪要中的上述内容，不但明确和细化了对违约金的调整方法和原则，而且明显体现出违约金以补偿损失为主要功能。

  法律不禁止当事人就违约行为约定惩罚性违约金，如果当事人（特别是商事主体）在合同中就某一违约行为明确约定惩罚性违约金或者明显具有惩罚性违约金性质的，则应当尊重该约定。

  区分补偿性违约金和惩罚性违约金的主要标准为是否以损失填补为目的。司法实务中，对于当事人就违约金的性质没有明确约定为惩罚性的，裁判者原则上会按补偿性违约金处理。另外，只要违约金的支付并没有使守约方完全获得在合同实际履行情况下所应当获得的全部利益，特别是违约金专门为迟延履行而约定时，违约方支付违约金后，合同还能够实际履行的，违约方还应当承担实际继续履行的违约责任。

例如，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第三款规定：“当事人就迟延履行约定违约金的，违约方支付违约金后，还应当履行债务。”

  六、适用定金罚则

  定金是当人事为确保合同债务的履行而经常采用的担保方式之一。所谓定金罚则，是指合同当事人约定用付定金的丧失或双倍返还的方式来对债权进行担保的规则。

违约责任适用定金罚则的前提是，当事人就定金问题有明确约定且有实际交付定金的行为。当事人如果仅约了定金，但定金并没有实际交付，相应的定金合同或者定金条款依法应当认定为没有成立，不存在当事人就没有交付定金行为承担违约责任问题。

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六条规定：当事人可以约定一方向对方给付定金作为债权的担保，定金合同或者合同中的定金条款自实际交付定金时成立。定金的数额由当事人约约定；但是，不得超过主合同标的额的的百分之二十，超过部分不产生定金的效力。实际交付的定金数额多于或者少于约定数额的，视为变更约定的定金数额。”

定金的类型多种多样，合同实务中常见的类型主要有成约定金、违约定金、解约定金等。成约定金，是指以交付定金作为合同成立的要件，合同自交付定金时成立。违约定金，是指以定金担保合同义务的履行，交付定金的当事人若不履行义务则无权请求返还定金，收取定金的当事人若不履行义务则需双倍返还收取的定金。解约定金，是指当事人约定，在定金交付后，支付定金的一方可以以丧失定金为代价而解除合同，收受定金的一方可以以双倍返还定金为代价而解除合同。

 “法释〔2020〕17号”《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就商品房买卖过程中的立约定金适用问题进行了规定。该解释第四条规定：“　出卖人通过认购、订购、预订等方式向买受人收受定金作为订立商品房买卖合同担保的，如果因当事人一方原因未能订立商品房买卖合同，应当按照法律关于定金的规定处理；因不可归责于当事人双方的事由，导致商品房买卖合同未能订立的，出卖人应当将定金返还买受人。”

民法典没有就定金的类型进行区分，其所规定的定金适用规则均以违约定金为核心。合同实务中，如果当事人虽然约定了定金条款但没有就定金的类型和性质进行明确约定，且没有法律的特别规定时，均按违约定金处理。如果当事人就定金的类型和性质有明确约定，或者依据约定的内容能够直接判断出定金的性质和类型的，应当尊重当事人的约定。

  就当事人的违约行为适用定金罚则时，需以违约行为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为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在违约行为并没有导致合同目的不能实现的情形下，不能适用定金罚则。

  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七条规定：“债务人履行债务的，定金应当抵作价款或者收回。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无权请求返还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应当双倍返还定金。”

违约责任承担方式中，定金和违约金不能同时适用。依据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八条规定，当事人在合同中就某项违约行为如果既约定了违约金又约定了定金的，一方违约时，对方只能选择适用违约金条款或者定金条款。当然，守约方在选择定金条款时，可以就定金不能弥补的、超过了定金数额的损失请求赔偿。

总之，定金和违约金约定竞合时，非违约方只能择一适用，如果选择定金条款不能弥补违约损失时，可以同时请求赔偿损失，但是定金和赔偿损失的数额之和不应超过因违约所造成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