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艳梅老师。朋友的关注和认可总是让人心生暖意。

最近很忙，去北京，赶书稿，所以小说评论贴的少了，不过主要期刊的作品依旧在读，因为要做《当代小说》四季评的稿子，一期四季评，虽然具体到每篇小说可能只有短短一段文字，但通常最少要读七八十篇小说，所以其实关注的范围还是有的，只是没有时间一一记录阅读的感受。

《收获》2011年1期长篇是王安忆的《天香》。还没来得及看。以前读研读博的时候，买到杂志，多半是作为写论文中间的休息，所以总是从长篇看起。现在基本是从短篇看起。这一期短篇是晓苏的《花被窝》和权聆的《哈代诗篇中的神秘终结》。这两篇也还没看。单从篇名看，一个很俗很生活，一个很拽很诗意，呵呵。晓苏作品近年来被选刊选载率很高，权聆应该是改行当导演那个。都是题外话。

想说的是张楚的《七根孔雀羽毛》。

张楚是我一直关注，也满怀期待的年轻作家。在70年代出生的作家中，张楚有他独一无二的审美品质和精神追求。日常生活很细碎，太多的人习惯了重复的，无意义的时间流，即使有些遭际超出了个人的忍耐力，多半也是漠然处之不会因为某种痛苦而反抗或者呼喊。张楚的文字，不仅在无意义的生活链条里找到了断裂的那个最重要的环节，而且因断裂而形成的伤害和痛苦，也被他逐一挖掘出来；他不仅关注存在本体，也关注存在自身的阴影。在诗意的悲伤里，不断展开被时代、生活和命运折叠的人性。李云雷评价张楚是一个“黑暗中的舞者”，的确很形象；而另一方面，张楚又是一个“晨光中的歌者”，站在黑白交界处，冷静描绘他眼中的世界，一半是悲凉，一半是挚热。

《七根孔雀羽毛》讲述了一个人生的失败者宗建明的生活。宗建明因为妻子曹书娟出轨而离婚，与开美容院的李红同居。在朋友康捷家偶遇前妻，要回儿子小虎的念头日渐强烈。曹书娟和小城首富丁盛关系暧昧。最终丁盛死于谋杀，宗建明因不知情的参与而进了看守所，小说结束。

小说有两条线索。

一是生活层面的实录。小城中的官商勾结，歌舞升平，小村中的疯狂生产和疯狂生活。还有曹书娟和李红的奋斗史，丁盛的发迹史，这些基本是通过宗建明的回忆和叙述展开的，浮华的生活表象和主人公悲伤的内心世界形成了鲜明对照，这个曾经的才子，曾经的赌徒，如今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拥有，时代的色彩斑斓，麻将桌酒馆的光阴如醉，而他的内心却清醒得荒凉。张楚写出了这个人悬疑的、搁置的和尘埃落定的一切。悬置，抑或封闭的那个侧面都是对生活略带茫然的回溯。

二是伦理层面的追问。李红的女儿丁丁有自闭症倾向，丁盛的儿子李浩宇曾经患忧郁症，宗建明的儿子小虎同样非常孤独。那只雪地上会掉眼泪的流浪狗，并不比那些不会流泪的孩子更不幸。两代人的生活方式虽然并不确定，不过，父辈显然充当了生活的破坏者，对社会秩序、生活秩序和伦理秩序，包括法律的肆意毁坏；孩子这一代则成了这种破坏力的承受者，这一代人还没有完全进入社会生活，他们所遭受的精神和心灵的摧残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对于他们来说，缺乏爱并不是问题的全部，“细菌没了道德底线，细菌的儿子为什么还要道德底线？”这句话背后的暴力倾向才是最可怕的。

小说中有两个个细节。

一是李浩宇和宗建明关于宇宙和细菌，世俗的道德和基督的爱的对话。这个对话一方面以完全不着边际的方式打开了李浩宇幽深的内心世界，同时也是解开整个叙事谜团的那根最重要的线头。

二是七根孔雀羽毛。宗建明在李红的追问下一再声称这几根羽毛没有任何特别意义。也许，每一个人一生中都有一些细节，对于别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却是自己曾经有过的对人生，对自我充满美好想往的一种证明。

张楚的小说总有一种沉下去的力量，向生活的深处，精神的深处，向那没有光的命运深处。这一次，他在这篇小说中，直接探讨宇宙和人生了，虽然只是借李浩宇的个人絮语，虽然他不是想和我们探讨宇宙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