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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1.
不二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浮动,一上一下,有冰冷滑腻的液体流过,他想睁开眼但眼皮却似千斤重,脑中一片刺痛如遭重击。恍恍惚惚中他似有觉,难道在潜水过程中引发了深海反应?不二心下一沉,这可真糟糕,这次深海作业他期待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错过这一次可能永生再无如此机会了。该怎么办?不二有一瞬间的惊慌,耳中隐隐听得人声哗然,只是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似墨泅在糙纸上浸了水般,听着很是遥远。
是有人发现他这边的不对劲了吗?
不二恍惚想到,一时头痛越发剧烈起来,胸腔受压几欲爆裂,身体却深深的沉下去,那冰冷滑腻的液体似乎变成了沼泽地深深将他覆没。他努力挣扎着,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内心深处一片颤栗,尽管不甘,但他的身体清楚地感受到灭顶之灾倾覆而下,他勉力维持的一点清醒渐渐的就要消散在茫然的意识海一片浑混中。生死交关,濒临之际,不二终于睁开了眼。冰蓝的瞳孔倏地收缩成线状,血丝迅速遍布眼球竟似唳血一般。他不知现状如何,只知体内盘旋着一股强大而磅礴的力量喷薄欲出,仿佛刚刚无形中禁锢于他身上的压力在瞬息间潜入他的体内般,那股力量霸道而汹涌,在他的四肢百骸碾压而过,刹那间似觉血肉飞溅肌肤骨骼寸寸裂开,不二眼前一片血雾,惊惧疼痛交加之下再也忍不住昂头一声尖叫。
尖叫声中似有飓风来,山崩海裂,不二只觉身上一轻,似乎有澎湃的海水托着他从升空而起,又被风势卷走,一路摧朽拉枯呼啸而去,然后,砰然坠落。那一下去势甚狠,不二跌倒在地面久久动弹不得。坚硬冰冷的地面震得他全身发麻,竟也不觉得疼痛,指尖处传来的触感模糊而不真切。不二忽然呵呵笑起来,原来是做梦啊,就说他做了那么多功课,怎么还会在潜水上出问题呢?
梦境黑暗逼仄冗长得令人心生绝望,却又倏忽即醒。不过一阖眼一睁眼的功夫而已。
有冰凉的东西从身上轻轻掠过,仿佛温柔的抚摸,不二舒服的眯起眼,尽管是做梦,但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不二才展开的眉却又蹙了起来,耳边传来尖锐刺耳的电子鸣叫声,一道电子冰冷的警示声紧随其后,机械而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提示着。
不二抬起头,瞳孔微微一缩,一侧是悬浮空中栉次鳞比的房间,一侧是悬浮空中的通道,通道旁依次排开的座位。悬浮空中的房间或倾斜或塌坍或坠落,悬浮空中的座位亦是座翻人倒,满地狼藉。灯火稀稀落落被灭了大半,一眼望去阴影幢幢。
难不成刚刚真的有飓风来过?那种山崩海啸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极度恐惧下所产生的幻觉?还是刚刚遭逢了一场恐怖袭击?不二暗道,心中一个机灵,立刻侧耳倾听那个电子声在说什么。只是细听之下,他的脸色又是一变,电子声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紧随着刺耳的警鸣声,纵使听不懂,不二也知道它是在报警。
果真是出事了!他竟然还没从梦中走出来!
敢情这梦还是个连续剧。不二面无表情的吐槽着,眼睛四下搜寻了番便紧紧的盯住了那疑似出口的方向,暗道呆会进来的若是全身武装头戴面罩疑似反动分子的人,他可以装死么?进来的若是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或是警察,他们听得懂救命么?一边无厘头的在脑中翻滚着各种语言版的救命,一边头一歪趴在地上装死,只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耳边空荡荡的反复响着那道电子声,机械无起伏的声音似乎在跟警报声竞争般不停的重复着唯一的一句话,偌大的场中再无其他声响。
这声音明明刺得人耳疼却又觉得场中太过寂静令人心里生惧。
是这里所有的人被恐怖分子一波带走,还是,恐怖分子来过,走了,深藏功与名?
不二心里亦渐渐不安起来,虽然觉得在自己的梦里无需害怕,但到底忐忑起来,他慢吞吞的抬起头,撑起手臂。不二在学校时是名网球手,出校门后在《国家地理杂志》做记者,三不五时便天南地北的跑,身体素质堪比运动员。他手一撑地便来个漂亮的跃身而起,本是轻轻松松的事,哪知非但没起来,反觉得下身一沉倒又扑腾在地上了。不二当即目瞪口呆,果然梦境都是不可思议的。他恹恹地回头去看脚,入目的却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尾巴,上面覆盖着冰蓝色的鱼鳞,尾端还在轻轻的摇摆着。脚、脚不见了?不二一惊,猛地扭过身子去找,一地的水渍和玻璃碎片中只有一条蓝色的鱼尾在静静流淌着光芒,冰冷,幽蓝。不二一脸茫然的伸手去摸鱼尾,鳞甲冰凉光滑,鳞片上的光芒端端的在指间流转。不二的手指不由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指尖的触觉,而是身下传来比指尖更为敏感的触摸感觉。
鱼尾长在他身上!他的脚变成了一条鱼尾巴!
触觉太过真实,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不二蹙紧眉头看着,难道是因为潜水到了亚特兰蒂斯水下之城的缘故,所以做梦都长了条鱼尾?如此说来,幸好现在是在海底不是在池塘,不然来一出青蛙王子可真要命。
至少,人鱼是种美丽的生物啊。不二笑嘻嘻的摇摆着尾巴,会不会下一刻进来的会是王子或是骑士?
连续剧变成童话剧。
啪地一声,鱼尾上一阵疼痛传来拉回了不二已漫步太空的思绪,他抱起鱼尾查看,找出了嵌在鳞缝间的碎玻璃片,一缕鲜血沿着鳞缝流了下来,不二按了按,又一阵刺痛传来。这鱼尾,真是脆弱啊。
不二抱着鱼尾作怜惜状,陡地神情一僵,疼痛?怎么会觉得疼痛呢?
眼中闪过一慌张,不二低头在腕上狠狠一咬,嘶,好痛!
鱼尾从手中滑落,不二一脸如遭雷殛模样,惨不忍睹。
这如果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空间,听不懂的语言,一片混乱的现场,疑似只有他一人,不,一鱼活着的现场……
不二目光四处转了转,天才脑袋高倍数转动起来。
他身下的是个圆台,台上除了他外有一人俯趴着,不知是死是活。台前那些悬浮着的小房间应该是包厢,通道旁的座位则是普通座位。不二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淹没了半个台面的水渍,这个……应该就是他之前的“住所”。台上台下的那些人要么坐在豪华的包厢里要么坐在舒适的座位上观看一条游在玻璃缸里的美人鱼。
冰蓝的眸中闪过一抹犀利,随着脑中迅速的重组现场,不二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的鱼尾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在此之前他应该是被放在玻璃缸中,不管是待价而沽,还是仅仅只供观赏,都显示着一个事实,他是货物,也许前面再加上两个字:稀有。
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童话剧变惊悚伦理剧了。
不二摇摇晃晃的起身,二十多年用惯了两条腿行走直立的他,怎么也无法用鱼腿行走。如果是人腿就好了,他可以马上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懊恼的扶着腰,想起童话故事里那条用声音换人腿的小美人鱼,不由喃喃道:“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话音落,便觉得尾巴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似痛非痛,他低眸看去,目光所及之处迅速蜕去鱼鳞,鱼尾一分为二,化成白皙光滑的两条人腿。
简直是奇迹。
不二惊讶的睁大眼,心中一阵惊喜,顾不得其他,忙提脚走了两步,只觉得全身轻松。只是,他看着自己全身上下不着片缕的赤裸着,雀跃的心情马上化为乌有。不过短短一睁眼的功夫,他已深深感觉到了这个陌生世界对于他这个天外来客的恶意。
大概是我来得太唐突了。
不二一边自嘲一边剥下台上那人的衣服穿上,默默的看着垂到小腿处的衣摆,空荡荡的透着风,小孩穿大人衣服也不过如此。他做人的时候便已是三等残废,他做鱼也是小短鱼么?再一次感觉到这世界的恶意,不二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人,目测身长两米有余,赤裸的上身显示出壮硕的身体,肌肉贲张,块块隆起如小山,现场版的人猿泰山。
他一定不是在做梦,确认了。天才不二一向是不亏待自己的,怎么会在梦里对自己充满恶意呢?
不二默默的转身冲入观众席,绝望的发现这世界真是不让他这小短鱼活了。男男女女全是两米巨人,个个身材壮硕如山,哪怕是躺着倒着歪着不成人样,也充满了一股剽悍的野蛮气息。他好不容易在一间包厢挖到被一个女壮士抱在怀里的半大孩子,扒下他的衣服套上。还算差强人意。不二低头卷着长出的袖子,一伸手一股风漏进来,就是宽了些。这万恶的巨人国!
不二一摸衣兜,摸出几个钢鏰儿,他捏在手里看了看,立时便似看到了亲人般。钢鏰儿有一百円硬币大小,周边刻着不知名的花草和文字,上面端端正正的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十,下面刻着1997。不二恨不得在那漂亮的十字上面亲一个嘴儿,这是从睁开眼到现在唯一熟悉的东西。至于1997他则下意识的忽略了。公元1997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从来不觉得他小时候的世界是这样的。
鬼知道这是什么历。
不过,这个世界还在使用阿拉伯数字啊,他惆怅的叹了口气,总算不是全然文盲了。他指尖玩着钢镚儿,转念一想又去搜女壮士的衣袋和随身包,除了各种各样的卡外竟不见分文。不二越发惆怅起来,将钢镚儿纳入口袋走出包厢。
虽然不知道能到哪里去,但是留在这里无疑是最危险的。他慢吞吞的走着,刚刚搜刮衣服时用了许多时间花了许多体力,有点后继无力。
身高是废,体力也是废。
不二怨念的想道,耳朵一动,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下,朝悬浮通道奔去,往那颠七倒八卧了一地的巨人堆里一扑,卧倒。他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一般来说,按照剧情走向,这种时候警察应该来扫尾了。
若来得是警察,他该怎么办?这里的警察会不会偶尔也讲一下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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