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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原形是野水牛(一):兕=雉=犀

(2017-03-29 06:15:51)

  原形是野水牛(一):兕=雉=犀

                                                                 唐善纯(南京理工大学)

内容提要  兕是现实中的物种,不是神话中的异兽。殷墟一件刻有“获白兕”的兽头骨,经鉴定,头骨是牛类无疑。兕不是北方常见的黄牛,而是南方的野生水牛。

关键词  兕 雉犀牛

先秦文献中,兕作为一种常见野兽,是狩猎的对象。商代卜辞屡见获兕、获鹿同辞;《诗经·小雅·吉日》也写:“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有时与虎并称,如《诗经·小雅·何草不黄》:“匪兕匪虎”;《论语·季氏》:“虎兕出于柙”;《老子》:“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墨子·明鬼下》:“有勇力之人推哆大戏,生列(裂)兕虎”;有时与鹿并称,前引《墨子》“犀兕麋鹿满之”。《诗经》还有“酌彼兕觥”、“称彼兕觥”,说明西周时,贵族曾以兕角作酒杯。

随着环境变迁,中原地区的兕渐渐绝迹,春秋、战国时代,南方长江流域还有兕的种群生存。《初学记》卷7汉水下引《竹书纪年》:“周昭王十六年,伐荆楚,涉汉,遇大兕。”楚王在田猎时仍然把获兕看作壮举,《吕氏春秋·至忠》:“荆庄哀王猎于云梦,射随兕,中之。”《楚辞·招魂》:“君王亲发兮惮青兕”。《战国策·楚策》的描写尤为生动:“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日,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嗥之声若雷霆,有狂兕䍧车依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壹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

因为甲骨卜辞中有田猎中获兕的记录,所以这个动物是现实中的物种,不是神话中的异兽。但兕是何种动物?甲骨卜辞中常见的兕字,从字形上看,只示意1只角。《山海经·海内南经》:“兕其状如牛,苍黑一角。”《尔雅》:“兕似牛。”郭璞注:“一角,青色,重千斤。”郝懿行义疏:“《左传·宣公二年》疏引刘欣期《交州记》云:‘兕出九德,有一角,角长三尺余,形如马鞭柄。’”综合以上意见,兕似牛而不是牛,有一角而不是双角。丁山认为“实皆犀牛的异名”(《商周史料考证》)。

犀牛腿短、体粗壮,体肥笨拙,皮厚粗糙,并于肩腰等处成褶皱排列;毛被稀少而硬,甚或大部无毛;耳呈卵圆形,头大而长,颈短粗,长唇延长伸出;无犬齿;尾细短,身体呈黄褐、褐、黑或灰色,是体型仅次于象的陆地动物,曾生活在从由中国西南到孟加拉再到印尼的大片地区,如今只能在越南和印尼的爪哇岛、印度和尼泊尔的保护区发现它们的踪迹。

兕是一种与犀牛相当类似的生物,将这二者混为一谈,这是错误的。兕有时与犀并称,如《左传·宣公二年》:“犀兕尚多”;《墨子·公输》:“犀兕麋鹿满之”;《周礼·函人》:“犀甲寿百年,兕甲寿二百年。”如果兕、犀为一物,则兕、犀并提就不好解释,所以《周礼》把兕、犀分为两物,是再明确不过的。商代晚期铜器小臣艅尊,为立体犀的形象,把犀角的特征表现得很准确,还有1件商代晚期铜器四祀邲其卣的提梁上也装饰有立体的犀头像。可见商人对犀是很熟悉的,不应该把它们混为一谈。

兕这种动物性凶猛,孔武有力。《庄子·秋水》:“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战国策·楚策》:“兕虎嗥之声若雷霆”。古代人相当重视在田猎中获兕,尤其是获得比较少见的“白兕”。犀牛虽然躯体大,相貌丑陋,但视力很差,爱睡觉,喜群居,是些胆小无害、不伤人的动物。猎杀这样的动物以表达对勇力的崇尚,是可笑的。

因此,学者们提出另一种意见,认为是牛类。陈梦家认为“卜辞的兕当是野牛”(《殷虚卜辞综述》)。董作宾认为此兽即印度的瘤牛(《“获白麟”解》)。牛在卜辞中多见于祭祀方面的记载,而且可圈养(“牢”),与羊、马一样是家畜,包括家养水牛与黄牛;而兕在卜辞中多见于畋猎方面的记载,无圈养,与鹿一样是野兽,所以兕不是常见的家牛,而是野生牛。

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以为“兕,水兽,与陆地者异”。《说文》:“兕,如野牛而青色,象形。”段玉裁注:“野牛即今水牛,与黄牛别,古谓之野牛。”水牛皮厚,被毛短而稀疏。汗腺不发达,约仅为黄牛的1/6,因而热的调节机能差。性喜水,常在池塘中浸泡、打滚,借以散热。蹄大,质地坚实,耐浸泡,膝关节运动灵活,能在泥浆中行走自如。外形粗壮,体重可达1吨。

兕,古音可能读为“雉”。《楚辞·天问》:“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维何,逢彼白雉。”“雉”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野鸡,它怎么会让一位堂堂的真龙天子死得如此之惨?《竹书纪年》中,昭王是因为南征,涉汉江遇大兕受到惊吓掉进汉江而死。所以闻一多云:“‘雉’当为‘兕’,声之误也。《吕氏春秋.至忠篇》:‘荆庄襄王猎于云梦,射随兕。’《说苑·立节篇》作‘科雉’,《史记.齐太公世家》‘苍兕,苍兕’,索隐曰:‘一本或作苍雉’,《管蔡世家》‘曹惠伯兕’,《十二诸侯年表》作‘雉’,并其比。…《初学记》七引《纪年》曰:‘昭王十六年,伐楚荆,涉汉,遇大兕’,本篇所问,即指斯役。然则昭王所逢,是兕非雉,又有明征矣”(《楚辞校补》,《闻一多全集》第2册)。

闻一多说的《天问》“白雉”为“白兕”的断言,为殷墟出土的一件兽头骨刻辞所证实。此兽头骨刻辞时代为甲骨文第5期。释文为:“获白兕”。刻辞记载了商代某王的第十年二月,王征伐盂方伯而归,擒获名为白兕的动物,用燎祭的方法献给某位神祗。经鉴定,认为这个兽头骨的牙齿是牛牙;可见这个动物是牛类无疑。

全新世中期及其以前,野生水牛、四不像鹿和中国鼍都以黄河中下游地区为起源和栖息地。这些动物的大量存在,反映出当时气候温和多雨、河湖密布的景象;到了全新世晚期特别是西汉以来,随着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它们在这一地区已经绝迹。从现有的考古资料分析,水牛的饲养以宁绍地区的河姆渡文化和太湖地区的马家浜文化为最早,已有7000年的历史。夏鼐指出:“水牛和鸡可能是在长江流域或更南的地方开始驯养,然后才传到黄河流域”(《长江流域考古问题》)。

但汉语并不称牛为“兕”或“雉”,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这个读音可能来源于古羌语或古苗语。藏语称野牦牛为vbrong,经驯化成家畜,藏语按公母分别称“雅”(gyag)和“执”(zhi);彝语称水牛为ʑɿ ɳi,湘西苗语称牛为ta ʑu,其中zhi 、ʑɿ、ʑu都与“兕”的上古音ziei(邪脂)暗合。商代青铜器上常见的牛角饕餮纹应该就是兕首的变形,商代人籍以表达对勇力的崇尚。西周初的名物制度尚承殷制,所以西周早期的青铜器上仍能见到牛角饕餮纹。

近代亚洲野水牛产于印度及其邻近国家、印度尼西亚西里伯岛和菲律宾,栖息于丛林、竹林或芦苇丛中。亚洲水牛约于公元前4000年被驯化为家牛;亚洲许多国家用它们作役畜。中国主要见于长江流域各省。在印度、尼泊尔、不丹和泰国今天还有野生水牛,澳大利亚北部也有野生的水牛。今天野生的水牛已经相当少了。除西里伯野水牛常单个或成对活动外,其它均结成小群甚至几百头的大群。

但话又得说回来,难道原始人类真的能把犀牛与野水牛分得那么清楚吗?恐怕未必。犀牛最大的特点是它们的角。种类的不同,长角的数量也不同。非洲的白犀牛和黑犀牛都有两只角,而亚洲只有苏门答腊犀牛有两只角,其余的都只有1只角。犀牛角从皮肤中长出来,质地很硬,每年可以长7.6厘米。角脱落仍能复生。在中国大陆、台湾、韩国和一些东亚国家,犀牛角被制成传统药材。犀牛角货源很少。水牛角的化学成分与犀牛角一样,有同样的疗效,现在临床上用水牛角作为犀牛角的代用品,两药的疗效很相近。

兕字只示意1角,是明其只有1角之意。但是应该注意到,从侧面看一种长有双角的动物,在某些角度只能看见1角,原因在于一角之形为另一角所掩蔽。董作宾举“鹿”字为例,鹿角参差多叉,从侧面看,一角不能被另一角完全遮掩,所以字形一般示意2角;但也有个别只示意1角的,古文字学家普遍认为与双角的是同字异形,而没人认为是独角鹿。象有两根长牙,甲骨文中字只示意1牙,同样没人认为是独牙象。因此,不能因为字只示意1角,就断定它只生有1角。牛方鼎的铭文也只示意1角,从现实中的水牛,以及商代铜器上的牛形纹饰和玉器造型来看,侧面都只能见其1角。

在古代犀牛与野水牛都曾广泛分布于中原地区。从殷墟出土的兽骨来看,犀的数量很少,已发现个体在10以下;而水牛的数量很多,已发现个体在1000以上。卜辞所见“获兕”,虽然每次所获数量不多,但次数却不少,因此总数应该较多。犀的上古音为diei (定脂), 雉的上古音亦为diei (定脂);从犀得音的穉,上古音亦为diei (定脂)。所以,古人,起码是一部分古人,是把犀、兕混为一谈的。正如《集韵·旨韵》所说:“兕,一说雌犀也。”其中的“一”,就是指一部分人。古制尚质,对物种的分类有时不够准确,是可能的。甚至我们还可以推论,兕、犀2字同源,无乃不可乎? 

 

作者简介  唐善纯(1944-),1968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出版有《中国的神秘文化》、《华夏探秘》等学术专著,获得过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本文为其新作《语言学视野里的大东亚文化圈》第二编《三苗落荒的武士》之一部分。孜孜不倦二十载,不畏先生嗔,却怕后生笑也。

《语言学视野里的大东亚文化圈》内容简介

中国与东亚各国的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经作者二十年努力,《语言学视野里的大东亚文化圈》终于横空出世。即便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对象,若是拉近距离在显微镜下观看,都会发现它那难以置信的美丽。作者选取近千个语言化石作研究对象,将语言学知识放在民族学、民俗学中审视,以音求义,把一般无法企及的历史深处景象,清晰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一书在手,远古大东亚历史,洞若观火。本书提出的结论不必是唯一答案,但它却提供了一个研究世界上古史的全新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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