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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15）●贾儿
(2010-09-29 22: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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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聊斋 |
聊斋图咏（卷一）●贾儿
湖北一个商人，经常外出做买卖。商人的妻子独居，睡梦中梦见与人交媾，醒了一摸，是个小男人，看样子与人不同，知道是狐狸。没过多久，狐狸下床离去，门没有开就不见了。晚上，商人妻子叫做饭的老婆婆来做伴。商人有个十岁的儿子，向来自己睡的，也叫来和自己一起睡。
夜深了，老婆婆和小儿子都已睡着，狐狸又来了。商人妻子象说梦话似的有声音，老婆婆发觉了，叫商人妻子，狐狸走了。可从这时开始，商人妻子神情恍惚，于是到了晚上也不敢熄灭灯烛，并告诉儿子不要睡熟。夜深时，小儿子和老婆婆靠着墙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商人妻子已经没有了，想可能是去厕所，但很久也没有回来，开始怀疑。老婆婆害怕，不敢去找，儿子拿着灯烛到处照，到了另一间屋子，看见母亲祼身躺在那里。儿子过去扶，母亲也不羞，也不退缩，从此开始发狂，又唱，又哭，又叫，又骂，一天不知能闹出多少花样来。到了晚上也不愿意和别人同居，让儿子到别处睡，做饭的老婆婆也打发走了。儿子每听见母亲那说笑，就起来拿灯火去照，母亲就怒斥儿子，儿子也不在意，大家都觉得这儿子胆子还挺大的。可是商人妻子闹得没有节制，并且开始象泥瓦匠那样把砖石都垒在窗上，制止也制止不住。要是给拿去一块砖石，商人妻子就象小孩那样在地上打滚，哭，大家也不敢再惹她。过了几天，两个窗户都堵上了，没什么亮了。商人妻子于是又合泥把缝隙都塗抹上，整天忙忙叨叨，也不嫌累。塗抹完了，没事干，就拿厨房里的刀在那哗哗地磨。看见商人妻子这个样子，大家都恨她，觉得她不是人了。
商人儿子半夜在怀里藏了把刀，拿瓢罩上了灯烛，等到母亲说梦话了，急忙打开灯烛，堵住门大喊。过了半天也没有异常，于是扬言离开，并装做要搜查的样子，这时一个象狐狸的东西突然向门的缝隙奔去，商人儿子急忙用刀砍，只砍断了尾巴，有二寸多长，还滴着血。开始打开灯烛时，儿子的母亲就骂，儿子象没听见一样，结果没砍死，很懊恼，又想虽然没杀死，但狐狸可能不再来了。天亮后，看血迹翻过墙去了，于是跟着，进了何家的园中。等到夜里，狐狸果然没来，商人儿子暗自高兴，可母亲呆呆地躺着，象死了一样。
没几天，商人回来了，到床边问询。商人的妻子骂商人，象仇人一样，儿子把情况都说了。商人很吃惊，请大夫给看病，可商人妻子把药都倒了，还骂。后来把药掺到汤水里，商人妻子喝了，几天以后渐渐安定下来，商人父子都很高兴。一天夜里醒来，商人妻子又没有了，父子两人去找，结果在别的屋子里找到了。商人妻子由此又变得颠狂了，不想和丈夫同室相处，到了晚上，就直奔其它屋子，要拉住她，就骂得更历害。商人没办法，就把别的屋子都锁了，可妻子一去，门就自己开了。商人十分忧虑，请人驱赶，各种方法都用了，也没什么作用。
这天，商人儿子天快黑时偷偷进到了何家的园子里，伏在草中，想找到狐狸藏的地方。月亮初升时，听到有人说话，悄悄拨开草丛，看见两人在喝酒，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仆人拿着酒壶伺候着，穿着深棕色的衣服。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细，听不大清楚。过了一会儿，听一个人说：“明天多买些白酒来。”两个人就都走了，只有长胡子老仆一个人留下，脱了衣服躺在了院子里的石头上。仔细看，四肢都和人一样，但后面垂着一条尾巴。商人儿子想回去，又怕狐狸发觉，就一直藏着。快天亮时，又听见两个人先后来了，说着话进到了竹丛里。
商人儿子回到家里，父亲问去哪里了，儿子说住在伯伯家里了。天亮后商人儿子跟着父亲到城里的市场，见帽子店里挂着狐狸尾巴，让父亲买，父亲不给买，儿子就拉住父亲的衣服，缠着父亲，闹着非要买。父亲缠不过，就给买了。父亲在市场上交易，儿子在身边玩，趁父亲没注意，偷了父亲一些钱，买了一些白酒，寄放在店里的门廊下。
商人儿子有个舅舅在城里住，以打猎为生。商人儿子去了舅舅家里，舅舅出去了，舅母问他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商人儿子回答好些了，但因为耗子咬了她衣服，发怒了，哭起来没完，所以让自己来要些猎药。舅母打开箱子，拿出来一钱多药，包好给了外甥，商人儿子嫌少。舅母到厨房要做饭给外甥吃，商人儿子看屋里没有人，自己打开药的包，偷了一捧多，藏在怀里，然后去告诉舅母，不让点火做饭，说父亲还在市场等着，来不及吃了。于是离开舅舅家，回去把药偷偷放到了酒里，又在市场上转了一天，傍晚才回家。父亲问去哪了，假说在舅舅家，自这天起，商人儿子天天在市场上转。
一天，商人儿子见长胡子仆人也在人群中，仔细看了没错，就偷偷跟着，慢慢地搭上话，问仆人在什么地方住，仆人说：“北村”。仆人问商人儿子，商人儿子说：“山洞。”长胡子仆人问怎么在山洞里住，商人儿子笑着说：“我世代都在洞府里住，你难道不是吗？”仆人更惊讶了，问商人儿子姓名。商人儿子说：“姓胡，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你跟着两位，你忘了？”仆人仔细看了半天，将信将疑。商人儿子又掀起来一点下面的衣服，露出了一点他的假尾巴，说：“我们混在人中，可是这个东西还在，真可恨。”仆人问商人儿子在市场干什么，商人儿子说父亲让来打酒，仆人说他也是来打酒。商人儿子问买了没有，仆人说：“我们大多很穷，所以是偷的时候多。”商人儿子说：“这个差事也很幸苦，而且担惊受怕。”仆人说：“主人差遣，不干不行。”商人儿子问：“你主人是谁？”仆人说：“就是你看见的两个人中的弟弟。他们一个和城北的王家女人有私情，一个住在东村的一家，这家的儿子很坏，把尾巴给砍断了，十天才好，今天又要去了。说完要告别，说：“别耽误了我的事。”商人儿子说：“偷酒也挺难的，不如买容易，我已经先买了，寄放在店里的门廊下，可以送给你，我口袋里还有钱，可以再买。”仆人感到很惭愧，觉得没法报答。商人儿子说：“我们都是同类，哪在乎这一点儿，有空时，还应该和你痛痛快快地喝一回呢。”于是一起去取了酒，把酒给了仆人，回家了。
这天直到夜里，母亲也一直好好地睡着，没有再到别处去，商人儿子知道情况有变化，于是让父亲一起去何家的园子去查看，见两个狐狸死在了亭子上，一个狐狸死在了草里，嘴里还有血慢慢流出。看看酒瓶还在，拿起来摇了摇，还没喝完。父亲很惊讶，问为什么不早告诉。儿子说：“这东西特别灵，一说他就知道了。”商人非常高兴，说：“我的儿子简直象汉代足智多谋的宰相陈平了。”于是父子背着死狐狸回来了，其中一个狐狸尾巴是秃的，刀痕还清清楚楚的，从此家里平安了。可是，商人妻子的身体还是非常瘦弱，慢慢地才开始心里明白了。后来开始咳嗽，呕痰，吐了有好几升，病好了。
城北王家的女人，原来也一直被狐狸迷着，去那里问时，知道狐狸也没有了，病也好了。商人因此认为自己的儿子很奇特，于是教他骑马射箭，后来成为高贵的人，官做到了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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