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
1米的陆缘冰,雪龙船不在话下。但在2月21日,这艘两万吨的巨轮以1节的破冰速度,驶向的却是与陆缘冰相连的南极冰盖,在与冰盖轻轻一“吻”后停下。
船长沈权没疯,但他却在做一件连外国船长都没干过、也不敢干的事情,之前只有将船开至冰山附近,借冰山作飞行平台调运物资。在2月底的薄冰上,卸载重达25吨的卡特车,却让它不经意创下了另一项新纪录。
卸货地点不是大家熟悉的熊猫码头,而是中山站西偏北方向、约4公里外的印度站海湾登陆点。这已是第27次南极考察队第二次假借此道,之前是去年12月份运输前往昆仑站的雪地车。
这是一个大胆而又新奇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是在冒险。卸货点是雪龙船从未抵达的水域,船长连水深等基本航行资料都没有。按照以往经验,在南极,2月的海冰经过南极夏季融化,冰层变薄,强度变小,承载力相应变小,任何人都不允许到冰面上活动,进行冰上卸货就更加危险,一旦货物超过冰的承载力,海冰随时可能破裂,后果不堪设想。
在过去20来天里,如何卸载两辆卡特车,为明年昆仑站建设任务尽量创造条件,成为第27次南极科学考察队领队刘顺林最焦虑的事情。眼瞅着南极已入冬,中山站前海域的海冰却迟迟不开,冰山林立,像往年那样通过小艇卸货已不可能。
用吊挂,车重远远超出直升机的运力。考察队曾考虑将车搁在与中山站直线距离约100公里的戴维斯站或者附近的印度站。但尚在建设中的印度站全体考察队员已于2月中旬撤离,简易码头已经坍塌,小艇无法停靠。如果将车搁在戴维斯站,越冬期间中山站没有直升机,机械师无法从中山站前往戴维斯站,此外在寒冷的冰盖上行进三天,得拖乘员舱出门,这无疑增加了工作量。实在不行只能把车拉回国。
2月21日,领队带领几名探冰队员乘直升机从中山站前往雪龙船,商讨卸车。此前考察队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印度站海湾登陆点与冰盖连接处有一大片没有融化的陆缘冰。
探冰结果显示,冰厚约1米,但约有70公分呈棉花状。关键时刻,基于多年南极冰况的详细资料、钻取冰样的确切数据,加上领队顾问魏文良的丰富经验,刘顺林最后拍板,在印度站海湾登陆点卸车,从陆缘冰将车开上冰盖。
2月21日,雪龙船往登陆点所在的冰盖方向破冰,尽量缩短卡特车在冰面上行进距离。老船长魏文良要求驾驶台每分钟报一次水深,越靠近冰盖,频率越高。雪龙船吃水8米,要是撞上水下的礁石,现实版的泰坦尼克号就将上演,船上近百人的生命危在旦夕;要是搁浅动弹不得,在没有外力协助的南极,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不用怕,万一不行倒出去。”魏文良不断鼓励船长,当天下午,在没有航行资料的情况下,雪龙船顶到了登陆点的冰盖。
与此同时,昆仑站队队员在副队长曹建西的带领下,开了3辆雪地车,带着拖带工具赶往冰盖。因为经登陆点从海冰上冰盖的坡陡,卡特车无法开上去,需靠其他雪地车在冰盖上拉一把。
“我们不是蛮干,而是科学决策。”刘顺林说,虽然经过前期充分调研,但第一辆卡特车从雪龙船下放至冰面时,特意在不脱钩的情况下,对海冰能否承受得住卡特车重量进行测试。
卸货正式开始前,考察队发动全体在船队员身着救生衣,用约6米长、30公分宽、6公分厚的木板在冰面为卡特车拼出一个约48平方米的平面,减小压强,同时在平面上方两侧加铺两块木板,木板宽度与车轮胎相当。
有着丰富卡特车驾驶经验的副领队夏立民不顾个人安危,主动承担起驾驶重任。刘顺林坚持在一线指挥,与雪龙船、中山站方面不断沟通。
由于木板数量有限,卡特车每前进约10米就得停一次,等队员们把木板从车后搬至车前铺好,再往前移,从雪龙船2号舱位置到冰盖约100米的直线距离,光一辆车挪动就花了近1个小时。
从冰盖吹来的下降风打在脸上,又冷又疼,但队员们顾不上这些,一块木板约100斤重,平时一般4人合抬,这会两名队员合作抬着就走,他们中不光有年轻人,还有已步入花甲之年的直升机机长。
入冬后的南极黑夜,月亮挂在天边,光滑的冰面泛着明晃晃的光,稍不小心就会滑倒,队员们借助月光、船灯辨认着脚下的一道道冰裂隙和海豹洞。历经近3个小时,22日凌晨,第二辆卡特车在雪地车的拖拽下开上冰盖,全体考察队员禁不住鼓掌欢呼。
“这是我国南极科学考察27年来的奇迹。”魏文良评价,以往出于安全考虑,雪龙船对冰盖避而远之,此次船头顶到冰盖,将为我国冰区航行积累宝贵经验,同时,我国进军内陆多了一个新登陆点。有了破冰船后,我国有望通过该登陆点将物资直接运上冰盖,从而节约大量人力物力。
“我一直不敢锁门,后来我才知道,领队考虑得更‘深刻’,特意安排专人给我准备了救生用的捞钩和绳索。”在从冰盖返回中山站的雪地车后车箱,夏立民一席话引来笑声一片。绚丽的极光似乎也懂风情,适时地荡漾在南极的冰盖上。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