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是梦境

2055年

我和聂东辰已经同居了五年。今年我40岁，他42岁了。当他抱着我吹熄生日蜡烛的那一刻，我没有了五年前的伤春悲秋，反而觉得相当平和，满足。我们俩真是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人。

这几年，我们过的很顺。他有数次提出过结婚，但是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因为结婚了，就要时常面对他妈妈，承担儿媳妇的责任。

聂东辰母亲，有‘婆婆通病’。总觉得自己儿子天下第一，嫌我老，嫌我不乖顺，嫌我可能生不出孙子。

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停给我脸色看，说：“女人还要出去那么拼，我看你就是命苦。这么大岁数还没结婚没孩子，你还活的像个女人吗？你自己这样也就算了，拖累我儿子？”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笑笑说：“我听说贵儿子离了三次婚，能找我这岁数的接盘，他似乎已经感恩戴德了。他和我一样，都命苦。混到这个岁数，也没给您添个孙子，想来是命里无子吧！”

她简直血管崩了，当天晚上摔了无数只碗。聂东辰简直跪到了地上，才没闹出命案。

我在心里默念，这就是“早生早育”的可怕之处啊。儿子都四十了，亲妈还有体力折腾呢。

我这些年事业蒸蒸日上，在公司里风头盖过聂东辰，也逐渐心高气傲。能呼风唤雨的人，何苦在家做小媳妇？

聂东辰不仅没有说我什么，反而干脆顺从了我，不再提结婚的事情。他甚至把自己所有银行账户逐一奉上。他说：”家里的钱，都归你管。我们形式上可以不结婚，但在我心里，我会拿对妻子的心，对待你。”

虽然我跟他，从来不是为了钱，但收到账户那一天，还是特别开心。他一向最喜欢钱，把钱都给我，那不就是代表更喜欢我吗？

Miguel, Peter, Lisa，都成了我们的好朋友。时常一起争论问题，也时常一起哈哈大笑，当然，我们每个人的资产，都在滚着往上升。

这些年我们做了很多项目，各种语言，乐器弹奏技能，科学知识，数学解题能力，世界历史，全球地理等等，都可以通过下载而瞬间得到。

很多富豪的孩子已经离开学校，变成了完美的人。

阚七巧博士毕业后，在公司当首席科学家。当年书呆子般的男娃娃，现在成了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男神。

对于我来说，他变成了最亲的亲人。我没有孩子，没有兄弟，他在我心里，又当儿子的角色，又当弟弟的角色。

每当我和聂东辰吵架的时候，我宣泄的方式就是带七巧出去玩，花很多钱，给七巧买各种各样名牌衣服，鞋子，手表。

七巧常常开玩笑说：“老板，我一定是你养的二爷。”

每当此时我就会被逗乐，豪爽的说：“没错！我就是要拿他的钱砸你身上。气死那个老男人。”

这些年唯一悲伤的事儿，就是去年，Mark去世了。喉癌转移，走的时候，浑身瘦的不成样子，完全没有了他平时可爱有活力的样子。人类几十年对癌症的研究依然没有突破，它还是像雾霾一样笼罩着人类。

他弥留之际，叫我去医院。我看见他多年深爱的太太Melissa，就忍不住哭了。她冲我悲凉的笑笑，点头说：“不必安慰我，不必为我难过。我很感激上帝，给了我们这么多年快乐的时光。我已做好准备。”

于是我也不再说话，拍了拍她的手，和她紧紧拥抱了一下，就进屋和Mark说话了。Mark睁开眼，虚弱的冲我笑了笑，然后说：“恒，我现在才懂。死亡不是一下子的灯灭，而是一个旅程。这些天我体会到了很多奇妙的体验。”

我说：“什么体验？”

他说：“生是一场梦，死才是醒来。”

到他下葬的那一天，我看着他的棺材缓缓入土，我还在想这句话。

如果人脑里储存了我们所有的灵魂，如果灵魂才定义了人的生命，那么生命就基本等于我们所有的脑活动。

对于脑科学家来说，这些丰富的脑活动，称之为思想的东西，本质与梦境并无不同。那么生也许确实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