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阚七巧

2050年

虽然实验室刚刚建立，但是我的劲头还是很足的。由于在Mark实验室做博后期间，我已经在军方独立担当了几个大的项目，所以短时间之内经费应该不是问题。关键的问题是找到第一个博士生。

当我把“思维回放实验室”（Thought Replay Lab）的牌子挂上的时候，自己左手拍了拍右手，在心里豪言壮语：“老子要大干一场了！ “

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在新建的实验室网站上贴出了招生广告：

“短期内，曲博士将致力于把解码出的人类思维，在第二个人身上回放。有对此课题感兴趣的同学，欢迎申请博士生。要求材料只有一个: 一篇自述文章，阐释你怎么看待‘思维回放’这个科研题目”。

我是个年轻的，还没什么名望的教授，并没有指望能收到多少申请。令我感到惊喜的是，截止日期到来那天，竟然收到了七八封申请信。

我马上冲下楼买了杯特浓espresso，闻着香气心情愉快的开始看申请材料。然而却越看越失望。简单说，绝大数孩子写的见解，都和现有文献没有任何不同。我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安慰自己说：“难的不是找一个读paper的机器，难的是找到一个真正有创新思想的人。”

看到下午六点，依然毫无所获。正当我要关掉电脑去吃晚饭的时候，一封邮件却突然弹了进来。一份新的申请材料，来自Sam Kan，签名档里面署了个中文名字：“阚七巧”。

七巧？我脑海中马上想象出一个年轻可爱的中国小女孩模样。于是点开了她的申请材料。和其他人不同，她写的很短。没有长篇累牍的重新介绍现有文献和实验结果，开门见山就写：

“将一个人思维在另一个人身上回放，难点不是回放，而是清空。

人脑不是硬盘，不是磁带，人脑带着很多‘固有设置’，很多‘默认存储’，还有很多表层意识感觉不到的深层意识。

要把这些意识都暂时抹除干净，而不影响长期脑功能，才是这个项目的难点和重点。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有一些思路。曲博士，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能和你面谈。Sam.’

我给她回信的时候，感觉手都在颤抖了。我有一种预感，我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学生。我找到了一个妹妹，另一个自己。

“Sam，明早10点来我办公室面谈。恒。”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到了夜里两点还在被窝里来回翻锅贴。心里的兴奋和期待，是任何约会都比不上的。我想，她才20出头，就对脑科学有这么高屋建瓴的理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不是其他导师也会抢这样的学生？

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喜欢什么？我该怎么讨好她？我怎么说服她？

我整个晚上不停搜索阚七巧这个名字，希望找到一张照片，或者社交网络的账号，能帮我猜测发掘她的爱好。

然而，一无所获。

一个连照片都不贴在网上的年轻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哎，算了，不想了。实在不行带她去买包就好了。反正年轻女孩子都喜欢包。

我在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想：“她想告诉我的想法是什么呢？会不会和我不谋而合呢？”

 

然而看见阚七巧第一眼，就把我吓了一跳！ “她”竟然是个男的！！还是一个非常高大健壮虎背熊腰的男孩子。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凶狠，带着书呆子的黑框眼镜，表情像是一只听话的大金毛。这一切，与其“娇小女性化”名字的反差造成了一种莫名的喜感。我用尽内力憋住了笑，请他进了我办公室。

他坐下就说：“曲博士，你想笑就笑吧，憋着怪难受的。”

我被逗乐了，这孩子还很会察言观色嘛。我说：“让我猜猜，你父母很喜欢女孩，非要把你当女孩养大？”

七巧：“差不多。我上面三个哥哥。我爸做梦都想要个女儿。我妈拗不过他，拼了第四胎。本来怀孕时B超都照出来是女孩了。我爸说，这姑娘来的，比牛郎织女相会还难啊，于是给我起名叫七巧。还疯狂买了一大堆粉色的裙子。没想到，我妈生着生着，我就变男的了。这完全怪B超啊。”

他这番话让我放松了下来。显然，他想和我拉近关系，他想留下来。

于是我放心大胆的开玩笑说：“这也不能怪B超，还不是因为你鸡鸡小到无法观测？”

七巧假装苦笑，作揖道：“曲博士，你真是名不虚传的耿直啊 !”

我把笑收了收，说：“不扯淡了，说正事吧。直接告诉我，你对清除人脑意识，有什么想法？”

七巧：“人在睡眠时，大脑的休眠放电反应是经历几个阶段的。这些阶段，能够逐渐扫除运动，感知，思维等等意识。睡眠是安全的，睡眠是可以被唤醒的。我们只要人为模仿天然睡眠，将睡眠放电的幅度变大，变得更广泛，就可以有希望将深层意识，和梦境全都扫除。”

我像是发现宝藏一样盯着他看。他笑了：“曲博士，你的瞳孔都放大了，看来我真的和你不谋而合咯？”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那张年轻可爱的脸，说：“曲什么博士，叫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