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四月底五月初,所在的这个小城,都以一种纷纷扬扬的姿态,缠绕着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
一个人在家,吃饭也可以随意;填饱了肚子,俺还有什么可以忧虑呢?于是,空空荡荡的大床上,就有了一个慵懒的男人。你可以去想象,穿着家居服,伸胳膊蹬腿,除了地心引力,不愿意受一点拘束的老男人,独自躺在床上,仰面八叉,除了身边胡乱翻开的一两本书,该是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的吧。
然而,这一切,这个老男人并不清楚,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开思想的翅膀,信马由缰。没办法控制,那个被称为思绪的东西,总是具有非常强烈的跳跃意识;前一秒钟可能还在近来大热的雅安,后一秒钟就跑到了民主思想的发源地——希腊;刚刚可能还在审视红会的种种丑陋,马上就又挖掘出了十多年前,在马路牙子边偶遇的一双秀腿。折腾了几个来回,睡意来袭,闭上眼睛假寐,希望以这种传统的方式,让自己尽快暂别这个世界,却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使自己越来越清醒。
百无聊赖,送小眼睛的贼光穿过客厅;窗外的阳光正劲,春风无序;已经可以探进窗口的柳梢,柔软的在那里摇摆,幅度大的让人不敢相信,让我怀疑这跟女人的腰肢究竟还能不能有什么牵连?光线金黄与枝叶翠绿的搭配倒是不算太俗,拓印在以橘红为主色调的楼面上,禁不住就让我泛起了丝丝缕缕的亢奋;但在这种当口,如果不是山摇地动,恐怕什么都动摇不了一个老男人赖床的决心。所有东西,包括人,看久了,不管你是多么的鬼斧神工,不管你有多么的国色天香,都会在熟悉的理由面前黯然失色,都会在惯见的借口面前被视若无物;美与景色都在他乡,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了。
收住思绪,收回空洞的目光,却还是无处安放,只好让他随心的躁动飘然物外。
纷纷扬扬的柳絮,仿佛被弓弦弹碎的棉花,一小朵,一小朵,借助轻轻漾动的空气,一味向上,几乎颠覆了牛顿先生的万有引力;而向上,不管那里有没有天堂,总是令人无法抗拒;我迫不及待,把心头无处托付的一点意念,搭载在它的丝缕之间,期望它能带我如庄子老先生一样,遨游天地。然而,我知道,她那柔弱无力的身体,沾染了足够的尘埃之后,终归还是要回到地面之上,或葬身沟渠,或埋骨荒野,不经意泼在门前的一滩污水,也可能成为它的葬身之所;我却不知道,它要经过怎样的一番挣扎,怎样的一番旅行,怎样的一番漂染,才会在世界的大染缸中,脱胎换骨。
一切都是过程。高尚是一段过程,肮脏也是一段过程;漂亮是一段过程,丑陋同样是一段过程;过程中,我们生,我们死;过程中,我们轰轰烈烈,我们默默无闻;只有吃喝拉撒睡,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哲学命题。从娘胎里落生的第一刻起,你的头部就会摆动着四处找寻,没错,你找的是乳头,更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一种本能,更是确保过程不会中断的基础。
把人放在地球、放在宇宙,几十、几百亿年漫长的时空当中,人,不过一片柳絮而已;人生,不过一个瞬间而已;你能拥有如基因片段一样,再也无法细分的一小段过程,该是多么幸运,知足吧,辉煌与否,重要吗?如此短暂的过程中,思想这个无赖,还要来硬性挤占一部分小小的空间,那么人生,你为什么要如此的拥挤不堪?
轻松一点,没有人可以让你失重,也没有人可以让你沉重,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2013.04.28.
于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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