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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与人性的悖论
读《砂器》
与司汤达《红与黑》中的于连一样,《砂器》中的和贺英良,也出生社会的底层。于连是木匠的儿子,和贺是乞丐千代吉的儿子。和贺六七岁的时候,失去母亲,随了瘦弱有病的父亲到处流浪。父子俩相依为命,在大雨滂沱中赶路,在大雪天里乞讨,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他被富家子弟殴打,父亲拼命用身体挡住拳头和棍棒。有一次下大雪,父亲架了柴火,用砂锅熬粥给了他喝,他让父亲先喝,两人推来推去烫到了嘴,痛得原地大跳,却又相拥大笑.……
父亲后来得知是患了麻风病,被强行带到医院治疗,和贺与父亲难舍难分,他在山路上奔跑相随。离开父亲,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命运。
好心的警察三木谦一收养了他,将他视为己出。
可能是流浪惯了,可能是下意识寻找父亲,和贺离开了养父,逃向大坂、东京。
为了生存,他隐瞒出生,伪造户籍。
机缘巧合,和贺的才华被发现,他学习钢琴并成为崭露头角的作曲家、钢琴家,还认识了一名大金融家的女儿,谈婚论嫁。
《红与黑》中的于连进城后,凭着聪明才智,进了神学院,混迹当地市长家中,当上保王党中坚人物拉莫尔侯爵的私人秘书。
和贺的养父退休后,来到伊势,来的东京,让和贺去麻风病医院见他的亲生父亲。
这成了横亘在和贺英良面前的人生难题。
他正走向艺术的高峰,正逢攀附上流的时机,他若露了出生的底牌,露了曾经的伪造,他将前功尽弃。
三木谦一来寻养子,是真挚的,他们有长达20年的书信来往,领他去见生父,是他最后的交待。
和贺只能在乐曲《宿命》中与生父会见,走向现实,他将一败涂地。
他选择在车站把养父杀了。
于连的飞黄腾达将毁于一旦时,开枪击伤市长夫人,被判处死刑。
《砂器》的侦破过程跌宕起伏。
凌晨四点零八分,京滨东北线的首班列车即将出发,一具老人尸体在第七车厢的轮下被发现。只留下“卡美达”三个字的线索。
方言。血迹。解剖。秘会。情人。伦巴。变故。
警视厅探员把钢琴家的照片递到在麻风病院的生父千代吉面前,让他辨认,看着儿子成人并在社会上立足的照片,他悲伤地豪陶大哭,为保全儿子,还是拒绝承认这是他的儿子……
和贺的艺术获得成功。
在羽田机场,和贺和未婚妻田所佐知子准备飞往旧金山,警察吉村从信封里取出一份文件,出示和贺:逮捕证。
日本作家松本清张的小说《砂器》,表现了弱者郁积于心的激情,给人的不仅仅是悲凉,不仅仅是父子不可逃脱的宿命,更是人性的悖缪和分裂。
一个小孩在海边费力地用砂子堆成碗状的砂器,无论他怎样努力,那砂器总是在制作成型时立即被海水、海风摧毁、消散……
这隐喻了一种命运。
松本清张的作品没有血腥味,他的推理,挖掘人们困惑的成因,即使是凶手,也着重揭示他们犯罪的动机与痛苦的挣扎,揭示欲望与人性的二律悖反。
松本清张是与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齐名的推理小说大师。他是肝癌去世的,他没像托尔斯泰晚年那样,丢下一切离家出走。在他心中,人必须要有所依恋,必须有所怜爱,必须有那么一个能让内心平静的地方。《砂器》中的千代吉,拒绝承认自己的儿子,恰恰是他的深不见底的父爱。三木谦一对和贺的爱则是人性的证明。和贺既不是江洋大盗,也不是市井流氓,他的冷酷、犯罪,是欲望对当代人的异化。他内心真正渴望的感情,只能在音符之中卧底。人类偏执的重重欲望,是给自己套上的一付付枷锁。
是追求“成功”,还是坚守本真,这是一个问题。
面对种种“成功”,人们要警惕呵。
有的溃烂,美如奶酪。
《砂器》(2013年版)
作者:松本清张
出版: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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