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亚鲁王》的另一种提示
(2012-08-16 19:5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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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亚鲁王》的另一种提示
《亚鲁王》的抢救的背景则不同。《亚鲁王》是一部广泛流传于我省麻山地区的苗族始祖亚鲁王的创业史,藏于深山。“西部苗语”又相当艰涩,,能够比较完整唱诵的年长者已九十三岁,能在第一线进行搜集和调查的,只有一位年轻的苗族大学毕业生——杨正江。这是抢救艰难的共性。与上世纪初不同的,是学者余未人指出的,步入21世纪之初,文化走到了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关口。“精英”和“流行”引领着文化潮流,传承数千年的民间文化正一点点被遗忘、被忽略、被蚕食。余未人以她学术的眼光、认定《亚鲁王》非凡的价值,知难而上,促成其抢救成功。我以为她的这种判断与投注,比上世纪初专家们对民间口头文学的关切,更难能可贵。
时代是不同了。我们现在处于现代化和城市化高速推进的时刻。生活很喧嚣,人们很焦虑,文化也难沉静。GDP,全球化,互联网,LV,爱马仕,棒球场,像一张网照在头上,到处有兴奋、贪婪的眼光闪烁。利率,拆迁,医保、物价,地沟油,到处横生疑惑、警惕。靠近文化一点微博,博客,在耍嘴皮子,玩语言游戏。有价值的故居,在争在抢,韩国也说屈原故居在他那里,为的可以开发旅游资源。梁思成、林徽因位于北京市东城区北总布胡同3号的故居夷为平地,为的是开发房地产。文化成了GDP的抓手,殊途同归。文化中的酒文化、茶文化、民俗文化、节庆文化,很热闹。文化要搭台,土著的、原始的最好,经济才好唱戏。文化日趋娱乐化、碎片化。安静地读一部书、写一部书成为奢侈。这是上世纪初难以看到、难以想象的。这样的现实,倒暗合了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信条∶“只要今朝享乐,岂管明日洪水滔天。”
骤变之下,农耕聚落瓦解,外界传播方式强力入侵,依附于口头的民族民间文学,层层屏蔽,趋向消失,濒临灭亡。《亚鲁王》传播于麻山之外的苗族西部方言区,传承链更加脆弱。
在这种时代背景和文化语境下,发现、促成抢救《亚鲁王》目光特别可贵。因为这种目光,不仅有赖于文化的根基,而且有赖于文化的坚守。
现在一些文化人,专业上可能游刃有余,却缺乏精神定力,趋向光鲜亮丽,在过度信息曝光、文化煽情的氛围中,渐次走向反面,形成文化缺失,价值错乱。几乎没有一种文化,能够哪怕片面地解释今天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现代化是一把双刃剑。工业文明让人们渐渐丧失了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和能力,渐渐忘记了自己民族或远或近的历史,忘记历史对人的心智的丰富而博大的滋润和启迪。
《亚鲁王》所记载的麻山苗人,生活在封闭的状况中,他们世居于荒岭僻野,在乱石夹缝里种植谷物,生活状况十分原始。在物质极其匮乏的时候,精神信仰便成为赖以生存的支柱。顽强坚忍、从不妥协的亚鲁王的精魂,就是麻山苗人筋骨中不可摧毁、不可抵御的力量。这是亚鲁王数千年传唱不绝的最根本缘故。这与我们现实的生活形态、生活理想,相距有多大呢?
对《亚鲁王》的发掘抢救,一直在田野千辛万苦、甚至形影相吊地默默劳作。
在我看来,这种原野作业的终极意义,就是对抗眼下这个时代的浮华、喧噪和焦虑的唐吉坷德之矛,是获得心灵救赎与独立思考的重要路径。
有人说,政治是一种“行动的人生”,文化是一种“静观的人生”。《亚鲁王》的抢救,给优雅、乖巧的文化人另一种提示,沉浸于讲湖光山色,讲词章华丽,讲丝管悠扬,讲青衣小帽,讲美人香草,讲锦帷绣屋,讲嘉年华,讲名利场之余,不防体验一下麻山地区的苗族的豪放凝重,肃穆庄严,铿锵征战的气势和境界,对改变气质嬴弱,矮化,复元健康、硬朗、骁勇的气度,保卫心灵,或许会有补益?
201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