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13日，街道上还盖满灰烬

2001年9月13日，街道尽头的房子是世贸遗址。街道就象火山喷发之后。

今天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新闻，都是本·拉登被美军击毙。

冥冥之中，似乎事情都有巧合。

昨天上午，我重游了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遗址，晚上，就传来了摧毁世贸中心的幕后大老板本·拉登被美军击毙的消息。不少美国人彻夜庆祝。

拉登之死，把当年的 9.11 事件的点点滴滴经历， 从我尘封的脑海深处钩了出来。

2001年9月11日那天早上，一如平日，按时上班。我驾车行驶在跨越布朗士的高速公路，收音机即时报道，一架通勤小型飞机（一般是约30人的螺旋桨小飞机。事实是，那是大型的喷气式客机）撞上了世界贸易中心大楼。车经过乔治·华盛顿大桥，举目南望，只见一缕黑烟从世贸姊妹楼的南楼升起，就像一支烟囱在冒烟。我也不是很在意，心想火很快会被扑灭的。

上班时，发现大家都心不在焉。 有同事打开收音机， 收听电台的实时报道（当时互联网还没现在那么发达，电视嘛，公司上班时候不开，手机还没普及）。发现情况越来越严重。第二架飞机又撞上另一幢楼。 我们才知道不是一般的飞机失事。当第一座楼倒塌时，我的一位菲律宾裔女同事急得就在办公室里大哭起来。她的先生在世贸大楼里上班，当时音讯全无。我们只能轻言相慰，没事的。不久，她的先生托其他人碾转从电话传来口信，他已逃出来，她才平静下来。大家都无心干活。第二幢楼倒塌，一位白人同事不断地说，“美国从此改变”。不幸被他言中。9.11 成为美国人心中的一个阴影，延续至今。

坏消息不断传来。电台宣告，连接曼哈顿与新泽西的桥梁隧道全部封闭，纽约市内地铁停驶。中午时分，我们公司全部关门，让员工早点回家。我怎么回家？平时回家的路全被封锁。只能绕道至纽约市北面约40 公里的一座桥梁，才能跨越哈德逊河。屋漏偏逢连夜雨。早几天，我的车在一场暴雨中，不幸被倒灌的内涝浸泡，晒了几天， 才第一天开来上班，能不能胜任跑那么远的路？提心吊胆地往北开。还好，车子没闹毛病。也是幸运，连接布朗士区和皇后区的三区大桥当时还没关闭，我得以回家。

学校早已关门。课后补习班把小孩接走“寄存”起来，等候家长来接。（美国法律规定，13岁以下小孩不能单独留在家里，一定要有13岁以上的人照看。违法的最高惩罚是剥夺父母抚养权， 把小孩送到别的“合格”的家庭）。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孩接回家。小孩平安无事，心中的石头放下一块。

联系太太。她说，今天她可能回不了家。医院要求全体人员留守待命，抢救伤员。太太所在的医院在华尔街附近，是离世贸中心最近的医院。世贸大楼倒塌飞扬的灰烬，也把她们医院笼罩在尘灰里。 入夜不久，地铁开始部分恢复通车。她回来了。因为没有伤员可救。能跑的早就跑了。没跑的则被掩埋在废墟底下。只是早上逃难时来了一波伤员。

接到外甥打来的求援电话， 要求来我们家临时避难。他当时在德意志银行工作，也住在那里。银行大楼与世贸中心并肩而立，仅一街之隔。事发时，他们躲在地下室。后来，幸运脱险，真是九死一生。但无家可归。所以，他就在我们家暂且栖身，直至银行安排临时住处。他的经历更精彩，可惜不是我亲身经历，没能深留记忆。

第二天，纽约曼哈顿下城还在戒严，地上的灰烬还是那么厚。太太还是被要求继续上班，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医院周围地区已成鬼城，除执勤人员外，街上空无一人。医务人员的身份是他们的特殊通行证。她得以靠近废墟目睹惨状。

过了几天，9月15 日，曼哈顿下城的戒严逐步放宽，人们可以在满街警察的监视下，走进下城的部分地区。 我们也抢在第一时间走去探视废墟，在几百米外远眺。废墟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残存的房屋结构斜靠着，在心中成为永久的雕像。此时，路边还停满军车警车，抢救挖掘还在进行。当从废墟走出来的军人走经围观的人群时，人们自发地向他们鼓掌，致以感谢与慰问。他们是英雄。

2001年9月15日。街道的尽头是世贸最后残存的屋架残块。此残块成为许多摄影和艺术创作的源泉

9.11 留在人们心中，那是永远的痛。当亲历了那惊心动魄的生死瞬间，你才真正体验到生命的宝贵和生命的脆弱。我的一个朋友，在大楼倒塌那一瞬间，刚好从地铁出来。灰尘遮天蔽日，铺头盖脑地袭来。生死之交，擦肩而过。 逃出生天之后，发誓远离曼哈顿，不再在曼哈顿找工作。

还有一小插曲。 9.11 前一天，刚好我有同学从国内来纽约考察。他们登上了世贸中心观光。计划 9.11当天坐飞机离开纽约回国。事件发生，美国关闭全国所有机场。他太太，也是我们的同学，知道他们他们行程有登世贸中心， 在国内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我马上与国内联系，报知她的先生平安。后来，他们考察团要临时改变行程，转由加拿大多伦多回国。

世贸中心的地下交通网已恢复功能。这是往新泽西州的 PATH 火车站

今日的世贸中心遗址，一个大工地

将来，这座“自由塔”将耸立在世贸中心遗址上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努力使生活回到正轨。这不，昨天纽约举行了骑自行车漫游纽约五大区的活动，三万五千人参加，全程约67 公里 。起点恰好就在世贸中心遗址旁。儿子和他的同学参加了这项盛事。我也因此顺道再次凭世界贸易中心遗址。

拥挤的自行车骑手

整装待发

文明的一角。车队出发后，几万人等待出发时站过，经过的街道，只有满出的垃圾桶，街上没有纸张垃圾。

拉登被击毙的消息，使纽约反恐的弦再次绷紧。但愿这很快就会过去。人们希望在和平的阳光下，过着平静，安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