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西风东渐》二十八清初的科学派
(2018-10-20 11: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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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王源王阳明心学 |
分类: 讲史(那些逝去的美好) |
颜元和李塨,应该算是清初的教育派,主张新式学校教育。
他们这一派还有哪些人呢?北有王源,南有恽鹤生、程廷祚。
王源年轻时就不喜欢朱学,喜欢阳明心学,他认为当日搞程朱理学的,都是些伪君子,他还嘲讽一个因为贬官而痛哭流涕的家伙,问他王阳明当年流落龙场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哭的。他年轻时更喜欢谈历史掌故、军事攻防、山川险要啦这些东西,当时京师的那帮哲学家史学家他都不太放在眼里,后来遇到了李塨和刘献庭,都是学识渊博而注重经世致用的,从此心里全是这两人,到处都说这两人的好。从李塨那里知道了颜元之后,也不顾自己已经五十六岁了,硬要拜颜元为师。
如果说王源是颜李学派的鼓吹者,那么恽鹤生则是颜李学派的践行者,他读过颜李二人的所有文章,以颜元私淑弟子自命,并且在家乡当学校校长,让颜李学派在南方发扬广大。
而程廷祚呢,则更象写作者,他写了上百卷的书,虽然所存不多,但在当时,至少也让知道颜李学说的人更多了。
教育派大概就是这样啦,还有没有其他的,宋学之外的,比较有近代思想的流派呢?当然有,那就是科学派。
头一个科学派应该是王锡阐。他是吴江人,明亡的时候十六岁,当然也和当时的江南士子一样,很有家国之痛,所以那时他希望能以死殉国,可惜却死了两次都没死成,第一次投水被救,第二次绝食七天最后被父母劝下来,只好艰难地活下来。活下来也不能为清廷卖命啊,所以他放弃科举,开始以教书为业。
教书之余,他还有两大爱好,其一是参加民间的反清志士组织,比如他参加了因“明史案”而死了很多人的惊隐诗社,比如他还跟吕留良等人一起讲“濂洛之学”,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玩天文历法。
虽然纯属玩票,但他对天文历法的熟悉程度,可能让专业人士都自叹不如,他精通传统历法,也对西洋的数学和天文非常精通,他能想像自己就坐在浑天仪里,对日月星辰的运行,随手一指一划,都精确无比。甚至他对于中西历法的见解也有不凡之处,比如他认为中国历法年代太久,缺乏修订,而西洋历法在精度和数学计算方面有过人之处,但也难免有矛盾之处。比如二十四节气,他就不太认同西洋历法的十五度平分方式,相反,他认为中国历法虽然每年的同一个节气有一两天的出处,但这正是太阳运行不均的体现,更能反映实际。
当然,作为一个学贯中西的科学家,写书也是有必要的,他就写了本兼顾中西的《晓庵新法》,这本书的计算用的是西方的三角几何知识和小轮体系,度数用的是中国古代和王锡阐自己创造的体系,而天文学名词也有许多来自传统历法。书分六卷,层层递进,第一、二卷是基础篇,包括三角函数知识和基本天文数据,第三、四卷是提高篇,包括基本天文计算,天体位置、直径,各种天文现象的时刻计算和讨论,第五、六卷是进阶篇,主要是推算终极天文现象,比如日、月食预测啦,金星凌日、五星凌犯之类的推算啦。大概可以看出来,这本书至少在当时,实用性的确是很强的。
第三个科学派是梅文鼎。这人就更厉害啦,虽然在学术水平上与王锡阐不相上下,但是他学问更渊博啊,写的书也更多啊,王锡阐是玩票,而且后半生穷困潦倒,经常没饭吃,只活到五十五岁,而梅文鼎则是专门玩这个。虽然他也只是中了个秀才,二十岁时因为父祖离世,要养家糊口,也没有再考科举,但后来名气大,日子倒也过得去,一直活到了八十九岁。甚至中年丧偶之后,他更是夜以继日,专门研究、写作,他一共写了九十多部书。
九十多部书啊,哪怕一年一本,也写不完哪,更何况,这不是虚构文学,而是科学啊。这些书,涉及中国传统历法、西域历法、回回历、印度历法、西洋历法,涉及各种古代仪器的介绍和图说,涉及他自己制作的各种仪器的制造和图说,涉及各种地图,涉及中国古代数学、西洋数学、物理学。而这中间的每一类,他都对涉及到的各种专门知识作了介绍和探讨,所以光是数学的著作就有二十多种,五十多卷,比起王锡阐那两卷,实在要多出太多。这可能是因为王锡阐主要是希望介绍有关天文学的数学知识,而梅文鼎则介绍整个的传统数学和西洋数学,并且还要进行比较吧。
著述这么多,他的理论水平,自然也不会太差。可以说,他对于杨光先与西洋传教士争辩历法,最后失败惨死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在他看来,中西数学各有所长,西洋擅长几何,而中国擅长代数,比如说解方程,就是中国古代算学的经典命题。所以他一方面要吸收西洋天文学和数学知识,一方面要弘扬传统天文学和数学,逐一比较,逐一考证,去伪存精,最终让这些知识都能得到正确传播。
不光理论强,梅文鼎的实践也非常了得,他不光复原了一些古代仪器,还创造了不少兼收中西方特色的新的天文仪器,比如璇玑尺、揆日器、侧望仪、仰观仪、月道仪等等。
著述如此之多,学问如此渊博,再加上对科学同样有兴趣的康熙,梅文鼎的名气自然不会太差,在他的影响下,康熙一朝,倒出现了不少研究天文、历法、数学的学者。而他呢,自然也成为清代“历算第一名家”和“开山之祖”,被世界科技史界誉为与英国牛顿和日本关孝和齐名的“三大世界科学巨擘”。
心学和理学的传承有了,新宋学也有了,甚至一脚踢开宋学的新教育学也有了,甚至融汇中西的科学派也有了,那么有清一代最为了得的学术,是否就在这其间呢?不不不,有清一代最为了得的学术,其开创者另有其人,那人可算是明末清初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奇男子。那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