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哲学家们》 四十 程门四大弟子
(2016-09-28 15:57:56)
标签:
洛学程门吕大临谢良佐程颐 |
分类: 讲史(那些逝去的美好) |
说起来,洛学与苏蜀学派还真是天生的对手。
洛党以二程为首,苏蜀学派以二苏为尊。二程门下,门生弟子众多,最著名的,有程门四先生,二苏门下,门生粉丝无数,最著名的,也有苏门四学士,还真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苏门有哪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都是大大有名的诗人,词人,文学家。程门有哪四先生?谢良佐、游酢、吕大临、杨时,这个么,都是大大有名的哲学家,金石学家,教授。这个一比较你就能明白,如果是论坛掐架,那帮玩哲学肯定掐不过那帮玩文学的,但如果是打持久战,玩弟子再传弟子,看谁能发扬光大,恐怕那帮教授能走得更远一些吧。
事实上也是这样,洛学之所以能在北宋诸多流派里,以一颇不起眼的小门小派,发扬光大,最终成了数百年之显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程门四先生,或者说,程门四大弟子。
还是一个个地看吧。
程门大弟子,吕大临,有名的金石学家,比程颢小十四岁,比程颐小十三岁。
吕大临兄弟四人全部是进士及第,他的二哥吕大钧比吕大临大十七岁,年长于二程,却比张载小九岁,是张载的同榜进士,关系不错。张载授徒之后,吕大钧先执弟子礼,带着弟弟和一些人其他捧场,然后很多人都求学于张载,关中风俗为之一变。所以吕大临最先投奔的也是张载,后来才改师二程门下。
吕大临对儒学的贡献有哪些呢?
第一是《礼记解》、《易章句》、《论语解》、《孟子解》等著作,而又以《礼记解》中的《曲礼》、《中庸》、《大学》为著,可以说兼通关学和洛学,而有所发挥。
第二呢,就是《吕氏乡约》和《吕氏乡仪》。这个其实是基层社会自治之努力,希望重建乡村社会的良好关系,改善风俗,比如“凡同约者,财物,器用,车马,人仆,皆有无相假。若不急之用,及有所妨者,亦不必借。可借而不借,及逾期不还,及损坏借物者,皆有罚”之类。虽然这个乡约乡仪,颇受人非议,比如认为他在朝廷政令之外,自己搞了一套,有结党嫌疑,但后来的朱熹非常喜欢。可以说,对近世中国宗法社会之重建,有很大的作用。
吕大临最大的不幸,就是死得太早了,四十七岁就去世了,那时程颐都还健在呢。
程门二弟子,谢良佐,上蔡学派的创立者,心学的奠基人,湖湘学派的鼻祖,后人称之为“洛学之魁”。
谢良佐年轻时很想有一番作为,也很对得起他的名字,颇“有王佐才”。为了这个,他断绝性欲,专一精神,甚至还练了“导引吐纳”的“五元化气”,他言于律已,每天写日记,反省一天的言行,如有违背礼义的,就自己惩罚自己,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你晓得的,他碰到的是赵佶那个败家子,如果他“五元化气”的修行法子跟那个败家子交流交流,也许还有兴趣,可他那个什么“有王佐才”却实在不是赵佶心里那杯茶啊。结果呢,第一次因为忤旨被发配去当竹木场的库管,第二次,赵佶用了“建中”的年号,谢良佐说,这个年号跟唐德宗李适的相同,就是在“建中四年”的时候出现泾原兵变,李适不得不做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个年号不祥,如陛下坚持要用,恐“不免播迁”。赵佶那个败家子当然是勃然大怒,把谢良佐抓到了监狱里,后来放出来后贬为庶民。可赵佶那个败家子不知道的是,要是他后日真能象李适那样,只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几年后还能回家,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当然,那是题外话,总之谢良佐,本该是“良佐”的,最后终于只能做一个“良哲”,只能在哲学方面发挥自己的才学见识。那他在哲学上有什么贡献呢?
第一,他主张“理便是我”。
“天理”就是人的“真我”,就是人第一时间发自内心深处的东西。比如说,有小孩子在井边玩,看他要落到井里了,心里一阵担心,就想过去解救,这个就是“真我”,就是“天理”,因为它是“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那么反过来,这时想到,如果我救下小孩子,身边的人一定会夸奖我,说我是个好人,或者想到,如果我救了,那个小孩的父母一定会感谢我,我又多一个朋友,这个嘛,就成了人欲了。“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事,杜撰作事,所谓人欲肆矣”。
他这个“天理与人欲相对”下开朱学,或谓理学的天理人欲论,而他的以内心“真我”为天理的理论,又下开陆学,或谓心学的“心即是理”。
第二,他主张“以觉为仁”。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是说,仁么,就是让自己的心醒过来,不被物欲所蒙蔽,仁就是自己的心要知痛知痒。反过来呢,不仁,就是心是麻痹不仁的。所以仁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找到自己的初心,是一种能力,正如爱也是一种能力一样。那些有爱的能力的人,心是醒的,心是活的,那么失去了爱的能力的人,心是麻木的,心是死的,他们的心早被物欲所占据。
第三,他主张“去矜”。
他说了,一个人太把自己的功劳成绩当回事,太觉得自己了不起,矜夸,炫耀,傲慢,那是“穷理”的大敝。“使有周公之才之美者,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而舜传位于禹,也只称他凡大小事,“不矜不伐”。矜伐好胜之心,是私意最为根深蒂固的一部分,去掉了,才能见得“天理”。
第四,他对敬的主张是“敬只是与事为一”。
这是说,敬不能仅仅提现在打坐和冥想上,更要体现在做事情方面,在应对事物时体认敬,要更为有效。他这是把大程和小程的理论综合到一起,然后有所发挥。
第五,在儒佛区别方面,他认为佛教还是颇有可取之去的,与儒学有相同,也有不同。
不同之处是什么呢?一是“见得太高”,要看破一切妄见,要大彻大悟,这个除非是颜回那等资质,普通人是很难做到的。二是有“私心”,所以才想要摆脱生死轮回,甚至连儒学的“恻隐之心”也视为妄念,一并扫除。因为儒佛的区别,所以他说,“吾儒以名利观为难透,释氏以声色关为难透”,就是说,佛教要断除一切声色感官,这个很难,多数人都做不到,所以是一大难关,而儒学不要求断除一切声色感官,只要求以礼义来约束言行,但是由于是入世的,要做事的,在这时就难免就有种种傲慢矜伐,在意声名,难免有名利心,这个才是儒学最难堪透的。
两个大弟子的思想如此,那么两个小弟子,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