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的战争诗(忽略不计周开国时的战争史诗:如《大雅.皇矣》),有代表性的战争诗,基本上是集中于宣王时代:《小雅.出车》是北方猃狁进犯周疆、周宣王派大将南仲领兵出征斥退强敌之事。《小雅.六月》也是赞美尹吉甫北伐猃狁获得胜利的诗。《小雅.采芑》是写方叔率领军队南伐“蛮荆”之武功。《大雅.江汉》记叙召穆公奉宣王之命平定淮夷。《大雅.常武》是周宣王亲率大军攻伐徐国。这些战争诗几乎全是民族之战和正义之战,按其战争之对象大致可分为如下两种:1、抵御和进袭西北方的猃狁,如《秦风.无衣》、《小雅.采薇》、《小雅.六月》、《小雅.出车》2、对东南蛮夷的平定和教化,如《小雅.采芑》、《大雅.江汉》。《诗经》战争诗一般不直接描写具体的战斗场面,而多用笔墨去进行军威声势和气氛的渲染;它也写敌人的失败和自己的胜利,但却从不突出残酷的厮杀和格斗,而多写道德的感化和军事力量的震慑。总之,它只突出了一面,却不见另一面。这充分说明,《诗经》战争诗的创作是在自觉不自觉地遵循着某种“原则”,这个“原则”与我国古代关于战争的特殊思想观念有直接关系。
“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国。”(《大雅·江汉》)“不留不处,三事就绪”“赫赫业业,有严天子”(《大雅·常武》)这种文德教化的宣扬是故争诗中的重要成分。战争诗中突出这些,无非是说王者之师不靠暴力杀伐,而是以德服人,不战而胜。除此而外,诗中又多有车马旗服之盛和军行纪律之严的描写。战争诗中不去直接写战争,而以大量篇幅写这些,使之成为篇中的重要内容,其目的显然在宣扬王师军威,以其威慑力量使敌人不战自属,是我国古代所向往的“舞干戚而有苗平”的具体化而已。这样看来,《诗经》战争诗与前边所引述的那些历史传说,尽管有诗与文之别,但在思想观念上却是一脉相承,都以我国古代所特有的政治思想和军事思想为灵魂,所体现的都是崇德尚义的政治理想和“胜残去杀”的理想化战争现念。
战争会对周人的农业生产造成损害,给人民的生活造成动荡,因此,更多的战争诗表现出对战争的厌倦和对和平的向往,充满忧伤的情绪。比如《豳风·东山》就反映了一个出征三年的士兵的厌战情绪。他的军旅生活相当艰苦,终于脱下戎装,回家了,他却“近家情更切”,因为他不知道面对他的是什么:也许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也许竟是“松柏冢累累”“遍地生荆杞”的苍凉庭院。诗人对战争的厌倦,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但是《诗经》中这一类作品,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反战诗”。因为诗中虽然表达了对于从军生活的厌倦,对和平的家庭生活的留恋,却并不直接表示反对战争,指斥那些把自己召去服役的人。诗中的情绪也是以忧伤为主,几乎没有愤怒。这是因为,从集体的立场来看,从军出征乃是个人必须履行的义务,即使这妨害了士兵个人的幸福,也是无可奈何。这一特点,在《卫风·伯兮》中看得更清楚。
《诗经》中战争诗的人物塑造特点是:首先,由抒情主人公自己去观察、感受和体验。同时作为一个能动的人,又由他自己去干预客观环境,影响事变的进程,最后在主客观统一中完成形象的塑造。其次,战争诗形象塑造的另一个特点是着力于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诗歌把握人物的内心世界比把握其外在特征更为困难,但是战争诗却轻松而巧妙地抓住它,并将它准确而传神地展示在我们面前
《诗经》中战争诗的主要思想倾向是:首先,战争诗的思想倾向表现在极力宣扬周天子至上,维护周王朝的绝对权威方面。其次,战争诗的思想倾向性还表现在描写重点的分布上,即在描写上是以我为主,而以敌人作为陪衬。最后,战争诗的思想倾向还表现在描写王师的军容、气势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总之,《诗经》中的战争诗不但生动地反映了周代社会战争的历史,而且表现了周人对战争的态度,他们能够分辨战争性质的好坏,积极投身正义战争,敢于批判和诅咒非正义战争,使其成为具有崇高性质和教育人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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