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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会愚弄你,这就够了

(2019-06-24 02:43:11)

我在看蒙田,很为他着迷。

有人这样说:每到周末,屋子里没有什么新书可读,外面又下着雨,长长的午后凄冷空虚,这时,没有什么能像蒙田这样让人感觉好些。

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们都有过吧?这样的午后,像不像人生中一个空虚的洞?我们拿什么把它给填上?

 在近乎虚无的状态下,你会发现很多喧嚣的热闹背后,很多响亮的名字背后,其实都是一片空白。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选择蒙田?因为,他让我们觉得踏实。

 什么样的人会让我们觉得踏实?要我选,我会选一个诚实的人,一个朴素的人。

 房龙评价蒙田说:大臣们的演讲和政治哲学家的论文极少受人欢迎。但蒙田的书却在以智慧之士座谈会的名义在文明人中传阅,并且持续长达300多年之久。

 为什么有这样的生命力?

 我以为,是诚实。或者说是对诚实的一种追求。

 他出身大富商之家,从小饱熟读古代大家的著作。后来学习法律,做过13年法官,但法官生涯令他大失所望。辞去法官工作,他退守田园,看书写作,著有《随笔集》。后外出旅游17个月,去了巴黎、德国、奥地利,意大利的罗马等。旅途的见闻使他坚信,风俗习惯对个人和国家起着支配作用。(我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是:我们能从旅游中获得什么?那么多人乌央乌央地投身于旅游,除了多了点谈资拍了些照片,还能剩下些啥?我怀疑不少人不过是百花丛中过,片羽不沾身——这是题外话。蒙田的旅游竟然让他得出这样的结论:风俗习惯对个人和国家起着支配作用——这个结论让我震惊。)

 他还做过波尔多市市长。他为自己定下标准,要做一个没有野心,没有贪欲的市长,做一个费心奔波流血流汗的市长。他做到了,市民对他非常满意。

 他最大的成就就是三卷《随笔集》。而他的《随笔集》最重要的话题,就是省察自己,省察自己的身体活动和精神活动。

 他从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他觉得了解自己非常困难。他说:“从我身上到所有矛盾……关于我自己,我不能讲任何绝对、简单和坚实的话。这样讲时,我不能不感到混乱和混杂,也不能一言以蔽之。”

 简单点说,就是他这辈子下的最大的功夫,就是琢磨他自己个儿。没啥鸿篇巨制,就是记录下他对自己的琢磨。

 然后他就在400多年里拥有无数的粉丝。他的书一直再版再版再版。就像一部《红楼梦》养活了那么多红学学者,全世界那么多人靠研究他的三本书成了学者。蒙田友好协会的会员如今遍及世界各地。

 他对自己琢磨出啥来了呢?他说:“我越是通过自省而自知,我就越不懂我自己。”一个连自己都弄不懂的人,你让他去相信什么绝对的真理,很难。他是一个坚定的怀疑主义者。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知道什么呢?

 他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和国王关系密切,游历多国,曾经投身政治,洞悉政治的微妙。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与书相伴的自由人生。

 他说: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是一个人懂得如何做自己的主人。“没有什么比好好地,尽力地扮演一个人这样美,这样合法了。也没有任何一门学科能比认识到好好地、自然地过此一生更艰难。我们的疾患中,最猖狂最蛮横的,就是瞧不起我们的存在……就我来说,我爱生活,并开拓生活。”

 他不是一个书呆子,不缺少现实的智慧,他曾巧妙地利用政治上的关系来保护蒙田庄园的安全。但他并不令人讨厌,他绝不以出卖自己的立场来谋取好处。他也投身社会,担任公职,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过。他说:“我为民辛劳犹如为我自己。”他还被投进监狱。

 也就是说,他有过丰盈的人生。这些经历,加上他游历各国的见识,以及他饱读诗书的学养,最后,这些都落笔成金地凝华到这三本书上了。

 几百年来,我想,比他经历更丰富,比他游历更广,比他读书更多的,都大有人在。若论对人生的思考,有不少人也不比他逊色。为什么他能几百年思想之树常青,甚至为现代人所喜欢?他在400年前说过的话,现在拿过来,也仍有新鲜的启迪。

 伏尔泰说:“像蒙田那样朴实地描述自己,是多么可爱!因为他描绘的是人性。”蒙田被称为人类情欲的冷静观察家。

 不知道蒙田的研究者有什么样的发现。我从中,发现了朴素和诚实的力量。有人评价他:“我有好多好书,可蒙田最佳。他绝不会愚弄你,你还需要什么呢?”

 他绝不会愚弄你,这就够了,这就是我们选择他的原因。

 几百年过去了,我看到了一个老实人的胜利。他就是那么本本分分地在他自己认定的领地上开掘,没有花哨没有取巧——其实能做到尽可能的诚实,真的很难。要有特别的警觉。谁能做到绝对的诚实呢?有的人的诚实,不过是一种高明点的包装。

 “我宁愿以一个朴实、自然与平常的姿态出现在读者面前,而不作任何人为的努力。”相比之下,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哗众取宠巧言令色的人。

 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说:苏联的解体,毁于谎言。

 大到国家,小到个人,历史证明,所有的诡计和谎言,都会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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