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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外遇,都有冗长的回声

(2013-07-04 18:20:18)

 

她一直怀疑老公有外遇,只是抓不到证据。这些年,她被自己的这种怀疑苦苦折磨着,是真有?还是假有?女人的敏感和直觉,她在迷雾中折腾。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无法确定的谎言之下,她有强烈的无力感。身边这个男人是她最近的人,可又好像是最远的人,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耍什么鬼把戏。一想到自己被他这样残忍地欺骗着,一想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她的心就好像被许多小虫子咬着一样难受。没法和别人说,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她就想知道一个真相。这是这些年她心里最大的结。她觉得,她渴望了解的那个真相,就像一根闪闪发光的钢针,有了这根针,她就能把笼罩着她的这个谎言的汽球扎破了,她就解脱了,她的天就亮了,她就可以活得扬眉吐气了。

 

现在她抓到了老公外遇的证据。一直被蒙敝的她终于要发起反攻了。那种磨刀霍霍的样子,让她激动的颤抖。

 

他不承认,当然不会承认,死不承认。他不会那么轻易认输,面对她的证据,他有各种理由搪塞。她很惊讶,他怎么这么无赖呀?

 

她原本是想狠狠地扎他一下,扎出血来,好好享受一下那种解气的痛快的感觉,看你还怎么装?这些年她受够了。可她全力打出的这一记重拳怎么好像打到了棉花上,闷乎乎的。他就是不承认。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突然发现,原来他还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这么陌生。他是谁呀?

 

她要把婆家的人都找来,开批斗会,揭下他的画皮,她太想出这口气了。她和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我说,如果他真心悔过了,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她咬牙切齿地说:不给,坚决不给。

 

我说,既然你的目的就是想离婚,那就好说好散吧,为啥不给他留点面子呢?你这样揭他的老底,他以后怎么做人?他总是你儿子的爸呀?非要死的那么难看吗?

 

她还是执意把婆家的人都找来了,控诉,他依然在咆哮,她在哭。好在众人至少表面上是站在她这边的,谴责她老公。妯娌们说:要是真有这事,你也不能离,凭啥给别人倒地方,太便宜他了。有人说,要是真有这事,让他净身出户。他们在声援她的时候,都不忘了加上一句,要是真有这事。她在婆家这些年,倒真是攒下个好人缘,大家至少都想替她出口气。虽然她也知道,如果真离了婚,人家还是一家人。

 

婆家的人走了,他说,闹成这样,我也不想过了,你要实在想离就离吧。

 

然后谈到了分割财产。

 

我对她说,你这些年想要的,不就是离婚吗?这下你高兴了吧?

 

以前她对我说,我一天都不想和他过了,你知道什么叫忍无可忍吧。我就是一分钱都不要,也想和他离,我实在受够了。如果不离,我一定会得癌,我太憋屈了。我说:其实男人出轨的事到处都是,我见过的太多了。当时闹的冒烟咕咚的,后来也都过得挺好的,至少外人看不出来不好。离婚容易,可离婚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再难你也只有自己扛着了。我知道的好多丈夫外遇的离婚女人,后来都后悔了。我不是让你姑息养奸,你重新接受他的前提,是他真心回家好好过日子,和外遇一刀两断。

 

她坚决不接受。我说,要不先分居一段,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她不愿意,只想快点离了,省心。

 

如今真要离了,我问:你们啥时候办手续呀?她说:明天就可以去。我说,明天办完了也就利索了。她说:你看,要不我再等两天。我说等啥呀?她说,他让我好好想想。我心想,她这是事到临头又犹豫了。我问:你和他过了这么多年,你对他有没有啥留恋的?她沉吟了好半天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这个主意,真就得你自己拿,别人谁也帮不了你。离还是不离?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你们俩之间到底是咋回事。

 

这期间,我给她老公发过短信,让他低个头认个错说点软话,回心转意好好过日子。可这个倔驴就是不肯低头。

 

我不知道他和外面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是抱着猎艳的心态,还是死心塌地的真好上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原本一言不发的儿子身上。那天晚上,三个人坐下来谈离婚的事,几天来不置一词的儿子突然爆发。他痛数自己的不好,都怨我,我要是不贪玩,好好处个对象,早点结婚生个孩子,让你们也像别人家那样整天围着小孩子转,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都是我不好。儿子痛哭。儿子说,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

 

原本僵持不下,各不相让的双方,在儿子的眼泪中,心一下子软了。坚硬的堤坝被内心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三个人抱头痛哭。儿子是他们的软肋。

 

得到这个消息的那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个好觉。我也好像在火上被烤了一回一样。我想,对当事人来说,这无异于死过一次一样。好在,风暴终于慢慢平息。

 

通过她的经历,我更深切地知道了出轨对一个家庭的伤害有多深。婚是不离了,但我想婚姻中的修复工作恐怕是漫长的,那是一道看不见的心底阴影。

 

这只是很多个外遇家庭中的一个而已。不身处其中的人,不会切身感受这里的煎熬。

 

现在,外遇的发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又有多少煎熬与折磨的暗战在那些关紧了门窗的家庭中发生。这其中,两种对比太强烈了,一方的贪欢纵情与另一方痛苦煎熬的对比,这是不是很残忍?还有一种对比——和外遇的浪漫轻松刺激相对比的,是事发后,折磨沉重痛苦纠缠的对比。

 

一个女孩,曾经和我痛诉过她父亲的外遇对她的影响。她生命里那些天昏地暗的日子,她原本最信任的父亲却做出了这样的背叛。她从此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别人。父亲后来走了,几年后得病死了。她以为,当年的外遇事件也就过去了,女孩的母亲生活的很好。可她说,其实,那件事一直没过去,它在我妈的心里,也一直在我的心里。我们原来的家那么幸福,在外人眼里,可这一切说破就破了。我怀疑,我们原来的幸福不过是镜子里的假象,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多年的夫妻怎么说散就散了呢?我结婚后,我经常问我先生的一句话是,你觉得幸福吗?他说,幸福。我就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为什么总问这句话?像神经了一样。问的时候好像是无意识的,其实我一直有不安全感,担心我们的婚姻也说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像镜子里的一道影子一样。

 

女孩说,我发现来自幸福家庭的孩子和来自不幸家庭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幸福家庭走出来的女孩,她们会活得很坦然很真实,心里没有阴影。不像我,总是察言观色的,总好像心里没底似的战战兢兢。所有的外遇,都有冗长的回声,哪怕外遇的人死了,外遇的阴影还在,只要我还在,我妈还在。那些所谓的极致的快乐的背后,总有能量相当的另一种痛苦。

 

女孩说:我以为,父母的健康的婚姻是给子女的最好的遗产。那是子女生命中的阳光。

 

在那场离婚大战中,儿子的一哭挽救了婚姻。可见婚姻是多么脆弱,经不起折腾呀。

 

古今中外,外遇不断,这里有深刻的人性。我们无奈。我们拿什么和它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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