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斗是我表妹的儿子，他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一直和妈妈住在姥姥家。

表妹为了生活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工作，姥姥和姥爷面对已经上初中的越来越叛逆的他，感到管教起来越来越力不从心，于是把他送到他爸爸那去了。

上学期末把他送回去的，这学期他的成绩直线下降，他在课堂上睡觉，迷恋上了电子游戏，老师找家长，妈妈在外地回不来，爸爸忙，没有人去学校，只好让姥爷去，姥爷也说不出他为什么这样了。

他马上就要初四了，这样下去中考危险。

这个周日，我决定去看看他。他说周日他要补课，几点下课不好说，下课他给我打电话。中午他来电话，说他上完课了，他说他到姥姥家了，因为我知道他姥姥家在哪，不知道他爸爸家在哪，所以他到姥姥等我。这是一个很细心的孩子。他还说，姥姥家没人，他在楼下等。

因为堵车，到他姥姥家时，已经1个小时后了，他说他一直在楼道里呆着了，你没有钥匙吗？他说，姥姥把钥匙要回去了。你吃饭了吗？他说吃了。我说咱们上哪去呢？他说随便。我说上江边放松放松吧。他一路话很少，更多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告诉他，这是哈尔滨新建的松北大桥，他说噢。我说江北的环境多好呀，他说，噢。平时学习累吗？他说，还行。

我们在江边坐了一会，他往江里扔小石头，他已经1米80多了，一直扔，我看着他，你的衣服谁洗的呀？他说自己。白T恤很干净，我心里安慰了一下。他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了，吃点昨天晚上预备的早饭，一个人吃，坐第一班公车上学，离家很远，要坐30分钟。中午在学校吃食堂，晚上回来时，他爸让一个亲戚来给他做晚饭，亲戚做好饭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吃晚饭，多数时候，自己学习。他爸一般要八九点才回家。

他爸有时会领他去买衣服和鞋，他在家里和他爸交流很少，因为从小没在一起生活过，爸爸对他可能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有血缘的陌生人。

我说，你平时和爸爸说的不多，你也得做些努力，和他走的近点呀。他说，没啥说的呀，他就会让我好好学习。你妈的，我妈一天一个电话，也就说让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没了。那你和谁有话说呀？和几个同学呗。

我试探着问，你这学期到底咋回事呀？他倒很坦白：玩游戏了。“那东西很耽误时间”，他说是。为啥迷恋那东西？他说，没意思，就想玩。我想，他每天回家面对一个人的房间，多没意思呀，多亏还有电子游戏帮他渡过寂寞。

你现在还迷恋游戏吗？他说，不太想了。那学习累了你干啥呢？他说出去打球，他爸在院里给他安了个球架。

我说你真行，好多人迷恋上游戏都好久拔不出来，你要真能不玩了，我很佩服你。他说还行吧。

我和他说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我怕他反感，他只是嗯嗯地回答我。我们去吃点什么吧，看他狼吞虎咽的样，我确信他中午没吃饭。我想像他中午上完课，跑到姥姥家，没人，在楼下等我。晚上回家也可能还是一个人吃饭。我想和他更多地交流，表达我的关切想和他走的近一点，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初四，眼睛里已经没有单纯，相反倒是有种让人心碎的忧郁。他不会和人亲近，没有喋喋不休，他其实是在躲闪，在保护自己。我也很难走近他。我说，以后每个周日，你要是有时间，我来接你，我们聊聊天？他说行吧。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有没有用，但我真是对他放心不下。

晚上我打电话，你干什么呢？他说在床上躺着呢。你爸回来了吗？没。吃饭了吗。吃了。今天 没课，干吗了？我觉得自己像查岗的。他说，看了点书。自己玩了会。没出去呀？没有。

放下电话我想，他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想什么呢？我回家，儿子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大的的抱，喋喋不休地和我说他这一天的事，我有点走神，斗斗的这些话和谁去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