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嗯呢是我姥姨的孙女，今年上小学3年级。

因为父母离婚，她一直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确切地说，是奶奶从小把她带大的。

因为这种家庭，小嗯呢从小特别懂事。但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个周六，我想，我有好久没见她了，我说领她出去吃个饭吧。

她前一天就知道了，和奶奶说，我要给姑姑（也就是我）唱一支歌，是《忐忑》。

第二天我们见了面，她上补习班学奥数。这天奶奶没陪她上课，下了课，她见奶奶说，吓死我了，我一直怕你不来接我呢。她总是有莫明其妙的不安全感。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吃什么呢，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姑姑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又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姑姑是想请你吃饭呀。我问了她好几个，必胜客，肯德基，韩餐，春饼？她都说：姑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仔细看她的反应看她可能对什么更感兴趣，但她一点也没有让我看出来她到底想吃什么。她对自己压抑控制的如此滴水不露。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我们去吃一家港式菜，我为她点了虾饺，皮蛋瘦肉粥，还有牛柳。可她吃的很少。我知道她不喜欢，但她说出来却是，我真的吃的很饱了，撑的吃不下了。

我拿出过年时大家一起拍的照片给妈和姥姨看，我问她谁照的最好看呀？她说，姑姑最好看。照相那天我灰头土脸的，几个妹妹都比我好看。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说，当然姑姑最好看。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聊天中，她突然说了一句，姑姑给我们照了这么多相，怎么没有你呀？我一看，可不，别人给我照的那张我没带来。我说：你明明没看见姑姑的照片，怎么说姑姑好看呢？这样不好，这样是不是不诚实呀。

她想了一下说：其实吧，你仔细看，真的挺好看的。我心里知道，这不是一个诚实的问题，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我想说，孩子，你不用总讨好别人，但对她我又说不出来。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可能在她眼里，我能开车拉她出去玩，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领她吃好吃的，还会讲好听的故事，她就讨好我？

我和其他孩子都能聊的热火朝天，但和她聊天，她总会不经意间，在聊天的时候恭维我一下，让我像烫了一样难受。我说，你现在好好学习，长大了想干啥？她想了想说，我怕我怎么好好学，也比不过姑姑呀！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她和我在一起时，表现出的体贴不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的。她会用她的小手握住我的手说：姑姑你冷吧，我帮你暖一暖。其实，应该是我给她暖手呀。她有一次和奶奶说：其实，姑姑是冲着你才对我这么好的。我长大了也只要孝敬你就够了。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她对奶奶说：奶奶，我叫你妈妈吧，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我就把你叫妈妈吧，这是她小时候说的话。

如今她经常问奶奶的一句话是：奶奶，你什么时候不要我呀？因为奶奶和她说过，等有一天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就回你妈身边吧。

所以她特别害怕奶奶生病，奶奶生病时，她经常半夜爬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奶奶，给奶奶倒水拿药。奶奶说，我一睁眼睛，吓一跳，这孩子怎么不睡觉呀！

她和奶奶走在新盖的楼群里，看着那些漂亮的高楼，她对奶奶说，等我长大了，挣好多钱，给奶奶买漂亮的房子。奶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呀。活到我能挣好多钱的时候。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有一次，我请大家吃饭，有20多人，她在酒桌上表演了歌曲和小品，把大家都逗笑了。她回头对我说，我就是想让大家开心。姑姑，以后你请客，我还这样逗大家开心，好不好？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当我拥抱她的时候，她抬起头，对我说，姑姑你真像妈妈呀，我好幸福。我领她出去玩。坐游览车，她坐在我身边，前面一个孩子偎在妈妈怀里，她也把头靠在我胳膊上，见我没什么反应，她才把整个身体靠在我身上。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有时，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弄不准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会嫉妒我儿子，对奶奶说：哥哥好幸福呀，他就像一朵花，大家都围着他转，给他浇水施肥。我的身边只有一个奶奶呀。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儿子说：妈，别看你这么大岁数了，其实你根本不是小嗯呢的对手。妈，你说，你可能对她完全像妈妈那样吗？你做不到那样。她的问题，你解决不了。我想你只能让她更痛苦。你还有负疚感。你不是她妈妈，你起不到她妈妈的作用。

是吗？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一个从小缺少母爱的孩子，她心里会有一个洞，别人是填不满这个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