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我和一帮当妈的女人电话往来密切，她们都是我在各个年龄段相识的女同学，现在她们都是各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妈。她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在为孩子焦头烂额中，她们所有焦虑的焦点，就是孩子的学习。无论孩子学习好的，还是学习不咋好的，当妈的，全和神经病一样一样的。
这个孩子学习好，成绩排名在名校全学年的前几十名。孩子他妈打电话来，愁的：“我刚开完家长会，你说我儿子学文还是学理呀？”我想，按理他应该学文，孩子对人文学科有浓厚的兴趣。可孩儿妈说，我最近看了很多就业报道，都说工科就业好，文科的不好就业。再说，我仔细看了咱周围，还是觉得学理工的踏实呀，一个男生学文要是当不上官，真没啥劲。可当官和学习好不好说实在的也没啥关系。
她说的都是实话，当妈的当然得为孩子前途和就业考虑。我觉得，孩子是应该学文的，如果学工，他也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可我担心他会不会是一个不快乐的工程师呢？孩子的学习要负载多少其他的东西呀？学文学理的背后又有多少曲折的心思和权衡呢？
这个孩子学习不太努力，他妈来电话说：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找个好的化学老师，一对一的，我儿子成绩又下降了。花多少钱我都认。她已经给儿子同时找两个数学一对一的老师了，可起色不大。“愁死我了，也不敢说呀，一说人家就急，整的我在这儿自己干着急。”我说，那孩子为啥不太努力呢？她说，我也整不明白呀，也不和我说他的想法呀。我每天晚上6点多把饭做好给他送学校去，晚上9点半他回来我再陪他学一会，可这几天他改战略了，回家先睡觉，睡醒了再学，你说我也陪不起他呀。
这是一对斗智斗勇的母子，僵持着，彼此折磨，沉重！
那个妈来电话，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学校不理想，以后就业是个问题。女儿现在全力考雅思呢，想出国。当妈的也愁，出去就好了吗，花那么多钱不说，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真不让人放心呀。要不是实在没法儿我也不断愿意把孩子送出去呀。我省吃俭用挣的钱都给她留学还不够呢。
还有一个妈，孩子一考完试她准给我来电话，当妈的也需要倾诉。孩子成绩一有起伏她先疯了，她说，急得我真恨不得挠墙呀。
我们都是当妈的，我们都这么沉重地生活着，为了孩子。放眼一望，哪有快乐的孩子和快乐的妈呢？挺着吧。
这些是大孩儿，再看小孩儿。一个妈说，说实话，我觉得我儿子上4年级就够累的了，又是奥数又是英语的，周末根本都玩不着，可他们班还有更狠的，一个孩子上5个奥数班3个英语班。妈妈全职陪孩子，我服了。
我往周围这么一看，真就没有一个孩子的周末不上补课班的。冬天来了，前两天刚下了场雪，我想在这个冬天里，又有多少当妈的，拉着孩子奔波在补课的路上，一步一滑的。或挤在公交车上。
那天，儿子说他想听听音乐，我说听吧，是歌剧《猫》，他酷喜欢的。可听的时候，他听几句就往前快进，断断续续的，我听的这个难受呀，我说你不能好好听呀，他说，妈，我没时间听完，只能跳着听。我感觉到，他听的时候总用眼睛看我，看我是不是生气为他的不务正业。我没生气，孩子也不是学习的机器，听个音乐还不行吗？听完了，他说，妈，我真没想到，你能陪我听完。他为自己听歌剧而愧疚。我为他的愧疚难过了一下。
这些当妈都说过，等孩子考上大学就好了，我就熬出来了，能熬出来吗？
我认识一大学老师，他经常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这学期的课我再熬两周就熬完了。我说，你讲课都这么痛苦，得熬着讲，那学生们能愿意学吗？也得熬着听？他说，我为啥没情绪上课，一个班20多人，有时就来八九个，你生不生气。我说，那是不是你讲的不好？他说，你看我备课下了多少功夫，国外的资料就查了这么厚，全是最先进的，可人家不听呀。其他老师也这样，上完课回来就生气，学生不来上课，在宿舍睡懒觉。有的老师就下令不来上课的不许考试，这样才能保证出勤率，可这样有意思吗？
这样是没意思，但我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我担心，孩子和孩子他妈费这么大劲让孩子考进了大学，可考上了之后呢，他们再这样煞费苦心地一堂堂地逃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