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拳（十首）

 

李明春

 

 

缓慢是快捷的舒心乐章

斧头劈开春天的柴薪

大地玩着草叶的萌发

我的春天在不期而遇

像红扇子扇着蓝色的花边

黄扇子扇着粉色的花边

都在亭子下扇着扭秧歌的十字步

而在青灰砖头小广场的一隅

一位一袭黑衣的男子

在打着太极拳，那样的虔诚

先是双手合十的打躬作揖

接着是双臂向后伸展

弯腰了燕子喝水的低首着地

这样的柔韧，像湖边的垂柳

在柔媚了一根根线条的腰身

 

 

湖水

 

波荡是以动制静的利器

依旧是穿越湖边的亭子

六边形的亭子，我感受着八面来风

无人，像亭子是没有敲响

一座远古的铜钟

那些模板的缝隙纹路

在陷入一种神秘的跋涉

如同进了诸葛亮的八卦村

我有些六面玲珑，在一种缓慢离开里

我踏上了湖泊的回廊，重复着

人间充满魅力的弯弯曲曲

此时的湖水，像一件风衣

我穿着那样的碧波荡漾

接受着三只鸭子，三枚纽扣

紧扣着清澈见底和灵动的抒情

像湖面通过轻风阅读着

波光粼粼的典籍

 

 

栽树

 

成长是以实对虚的进行曲

栽树在实施一场代际相传的教育

一台吊车，伸出桔黄的

大臂和黑色的小臂

吊起一棵巨大的挪威槭

一位男人将一些影响成活的

枝条锯断，携带着原始的疼痛

坐着冷板凳享受着棍棒的伺候

两位女工头顶桃花的头巾

一位女工头顶月白的头巾

她们在新栽树的根部培土

在用多余的泥土加着树坑的圆圈

他们在通过前人的十年栽树

实施着百年树人的育人大计和蓝图

 

 

波纹

 

嘀嗒是刺绣的针脚

我的身子是一根针的针鼻子

那道我走着的弯曲的回廊

便是一根线，我这样比喻的时候

我看到湖面荡着微微的细浪

湖心岛上的柳丝在若扬若垂

像是在为我穿针引线

仿佛浮游着的一只绿头鸭

那是纳在湖上的一枚枚针脚

在穿越斜阳的鞋面，星星点点

四月初的春天恓恓惶惶

在跋涉了波澜不惊和淡定的不接

仿佛埋入泥土的根系是一次隐修

 

 

惊艳

 

结伴是驱赶孤独的利剑

大大小小，黄黄白白的五只狗

经过了春天斜阳下的湖边

那是一次春天五福临门一样的

惊艳和凝眸，这样的多

这样地嗅着湖边离去

像春天的桃花，垂柳，迎春花

杏花，紫丁香的花蕾

都是肉质肥美的骨头

才有了这样的群起而攻之

这样的不声不响的吠叫

警惕了春天的花香，冒着

浓浓的腥味，这样的春华

悄然嗅着那些青草的领地

穿越小树林向着东南而去

完成了一次神秘的消失和惊叹

 

 

话筒

 

消磨是一次花开的打磨

银白的头发，土黄色的风衣

没有发芽的一片老草的色调

黑色的裤子，像坐着的

湖边长凳的影子，白色的

鞋子，一双白色的小鸭子

在湖中浮游，红色的纱巾包裹的

音响话筒举在唇边

唱着《骏马奔驰保边疆》

那样的铿锵语调是湖上的鸭子们

嘎嘎而叫，那样的高亢

像夕阳爬上了新区高矗的楼群

夕阳就是一只只马蹄子

在暮年的牧场追逐着套马杆

 

 

修剪

 

修剪是修身的齐家

节衣素食了锯齿的锋利

宵衣旰食了忍痛割爱

像树叶是为了遮风避雨的光合所用

用看不见的树根养育了

看得见的树干和树枝

没有衣锦还乡的高光时刻

总是那样在泥土中汲取养分的

低眉顺眼，我的修剪者

就这样站在绿色的梯架上

像坐在高入云端的枝条上

用高拔的阳光焚香和祈祷

锯断了影响存活丰茂的因素

用精兵简政阅读着养精蓄锐的经典

像为了一种硕大的丰收

在对着疏花疏果一次次下狠手

 

 

归乡

 

归乡是思乡的窖藏

归乡的路有多长，我的双腿

在灌铅，源头的票据

像思乡的存根一再在失手的

滑落里，在大风中追赶了

捡拾的保存，即便是那些

零碎的钱币，那样的寄托和购物

一路的追赶，那是一只蝴蝶

戴着锁链的翩跹，力拔祁连山兮

我的脚步在被钢筋混凝土浇铸

让我一步一针了刺绣

穿着红裙子的妹妹，是不再相遇的

梦乡，熟悉的面孔在相生相克

 

 

乡路

 

记忆的磁带在为思乡倒带

那棵曾结过艳红楸子的

楸子树不见了，因为腐臭被挖掉了

广玉兰的叶子，在夹道欢迎

向着西南望去，那里叠加着草筐

熟悉的居民点在改头换面

青灰的砖体结构的门墙

开着两个豁口，我进入了

第二个豁口，我看到母亲

端着洁白馒头的饭碗

被我隔窗相望，那样的亲切

无言无语了心领神会

像一种数十年不见，那样的

安然无恙不再是睡梦的揪心

高大的树干在金克木成才

在岁月的变迁里不变的是故乡

一次次追梦了父母的衣食住行

 

 

恪守

 

我的柔枝红瑞木，紫红的枝条

是谁的血脉，依旧

像一次次怀旧，悬挂着

旧年的枯叶，在西风里

瑟瑟脆响，在呼唤一场大风吗

在期待新芽在新年的顶岗吗

我在走过，目光在打磨

圆柏，侧柏都在青绿了枝叶

我的柔枝红瑞木，一根根

血脉的秒针在雕琢芽蕾的刻度

那样的矢志不渝，只等着

五月灿烂的阳光，炒着铁豆子开花

才是炽热炉火的火星四溅和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