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鹭（五首）

 

李明春

 

 

长长的喙，长长的身子

长长的腿，就做了苍鹭

可以抢食，凭借身体的高大

在大海边演绎弱肉强食

只是没有生命危险

我的白皮鹭，我黑皮鹭

白与黑，只在脸

白脸书生，白脸奸臣

理顺了世界，顺着鱼鳞吞下

不要逆鳞，倒刺了喉咙

肠胃的划伤，得不偿失

那样的苍茫，在冬日的寒水中

羽毛的刺片，在替苍凉射箭

苍鹭，苍鹭

飞行几万里，在北方产卵繁衍

在南方越冬结婚安家，卿卿我我

 

 

废墟

 

在高大的楼体前面，一片废墟

还没有来得及打理，依旧是凌乱的

混乱，杂乱

请来目光捡拾了垃圾的辨认

鼓鼓囊囊的，是白色的黄色的蛇皮袋子

谁来保温，时光的碎片

蓝色的外墙保温板，蓝色的

绿色的安全网，也会是遮阴网

在两全其美，还有黑色的模板

黑色的水管，突兀的下水道井口

水泥的长方体框架，都是那样的修辞

碎片了时间，碎片了克扣

碎片了廉价的不值钱，最多一日三餐的

管饭，那也是烟火气的节省

打工，只为方便了捡拾那些淘金的碎片

可是枯败中的烟蒂也能引起火灾

不远处路上印制着黄色的消防通道警示

 

 

放生

 

太阳是一块额头上的伤疤在被放生

让我抠了游抠，像抠字眼儿，以免我

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些受伤的流血

是天空里的光芒，每一个人躺在床上

不能日行三万里，时间也不是最好的消化器

手指下有琴弦，有音符

小雪，那是寒冷的更大标志

不会无所事事，对于一粒秒针

我们知道，生命的劳作是一种放生

亭子是鱼儿的背鳍，长廊是腹鳍

时间是最好的尾鳍在不停地摇头摆尾

像人们喜爱去的地方公园里

人们在用浮游的鸭子放生

有人在用二胡，话筒，音箱放生

用那样的鲜活和声音在养活了自己

放生的人是用一种善良在放自己的生

 

 

金银忍冬

 

柔长的枝条，画着向下的弧线

显示了那样的低垂，一粒粒红色的

果实，像一粒粒红色的玛瑙珍珠

我在小雪前每一次走过

都要狠狠地看一眼，看出

内心滴血的丹心，那样的红

交给了梅花的刺绣，那样的细密

像一滴滴红雨，从天空落下

定格的慢镜头，像秒针走过的

一粒粒刻度，时间的慢

在此得以验证，我知道像一个人的血脉

串联着毛孔的嘀嗒，输液

我喜欢这样的打点滴

一个人的瞳仁凝望着冬日炉火的闪光

跳动了呼吸的炽热，凝血为露了悬挂

 

 

金钟花

 

在楼前在花坛中，我的金钟花

只看到了夏天叶子的绿

以及低矮的干，一袭红衣的女园林工人

在不停地手持花洒浇灌

这样的命名，心怀花意

识花君在辨认，每一次走过

像我在复习功课，生怕忘记了偏旁部首

我记得的，还有白蜡还有稠李

都是花坛的守望者，因了填补

那一片泥土或者草坪不再虚空

像一个人走过了大街，遇到了行人

一样认出的是陌生的熟人

我的花草树木，在用草木气息

熟知一个世界的温暖和亲切

靠近了和蔼，远离了冰冷

如果我是金钟花，如果我是白蜡

在人群中被人认出，那是怎样的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