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哨卡（小小说）

王文跃

     这是女儿娟子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在家过除夕，晨明嫂着实准备了几样菜，晨明哥还特意下厨做了鲅鱼馅的水煎饺。

    酒足饭饱，其乐融融的一家正准备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突然，女儿接到一个电话，说医院有重要事情，叫她马上返岗。

     晨明嫂盯着女儿的眼睛担心地问：“什么事这么急，年都不让过！”

     女儿笑笑，一边打理行装一边回答：“急诊……”

     晨明哥挑着女儿最爱吃的东西装进食品袋，嘱咐道：“处理完了病情，给家来个信……”

    女儿应了一声，迈腿就走，可是刚到屋门口又转身回来了，打开衣柜伸手拿出给爸爸新买的防寒服，说：“爸爸，你试试……”

     晨明哥呵呵一笑说：“不用试，肯定合适。”

  “你试试嘛！”女儿眼里分明有一丝晶莹在闪动。

     晨明哥心里一动，接着乖乖地任女儿摆布。

   “正合适……”女儿淡然一笑，嘱咐一句：“别舍不得穿……”然后疾步出了家门。

     等晨明哥两口子追出去，只看到了女儿小车红兔兔的尾灯。

     晨明嫂因女儿的突然返岗而失落，倚着沙发发呆。

     晨明哥则躲到另一间屋里，偷着给答应明天从京城返乡的儿子打电话，让他帮助分析一下，妹妹到底是不是出急诊。儿子说的很含糊，只是强调明天他也不能回家了。

     晨明哥心里陡然不安起来，他三步两步回到里屋里，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频道拨了两遍，除了晚会就是晚会。他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来，说：“破电视，要什么没什么？”

   “你要什么？”晨明嫂不解地问道，顺手包了一个桔子递给丈夫。

     晨明哥刚掰了一瓣放到嘴里，就被晚会里的诗朗诵拽到了电视里。感人的台词，揪心的画面，让晨明哥一下子想到了女儿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女儿是要上前线！

     晨明哥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顺手抹了一把，用“真感人”晃了妻子一下，一头钻到了明晃晃但凉冰冰的夜幕中。

     除夕夜，万家灯火。闪烁的霓虹与偶升天空的礼花交相辉映，给宁谧的乡村夜景平添了无限光彩；间然，袅袅乐调掺杂着杯盏相碰声音飘到屋外，对话着夜空中的星星。然而，这美好的夜，却被一阵狗的狂吠所打乱，也让稍微平抚心绪的晨明哥乱上心头。

     他不敢想象女儿将是怎样奋战在战场，更不敢想象女儿将身处何等险地，他既怕女儿承担不起厚重的防护服，又怕女儿对不住应有的使命。焦虑让他心悸，担心让他不安。他把女儿新买的防寒服又裹了裹，踯躅在平整的原野上。天深邃、地厚实，这不能不让陈明哥想到春暖花开的情景——翠的草，红的花，白杨柔柳，清水游鱼……家乡的美不仅需要守望，还需要保护。女儿，将去灾区，应该是一份骄傲，她亮剑斩疫，实际是保护家乡。想到此，晨明哥的心里敞亮了许多，他打开手机，给女儿发了个语音：“好好保护自己，爸爸等你胜利回家！”

      突然，背后传来细细的啜泣声，晨明哥吓了一跳，但定下神来，马上猜出是妻子跟在后面。

   “别哭，闺女的背后不仅有我们，还有国家……”晨明哥一手搂着妻子，一手给她擦去泪水。

    “我怕，病毒这么厉害……我跟在她身边才放心！”晨明嫂越发哭出了声。

    “跟在她身边……”晨明哥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接着果断地对妻子说：“对，我们跟在她身边！”

     “你疯了，能让咱们去吗？”晨明嫂仰着头问丈夫。

    “看——”晨明哥用手一指，“这是从南面来的一条明路，我去开车，堵住村里出进的人们，家里安全了，女儿就安稳了……”

    “哦——”晨明嫂思忖了一会，说：“我也来！”

   “你？”晨明哥说：“不行，天还冷！”

    “我在这——离闺女近，心里就暖和！”晨明嫂无比坚定地说。

     从此，在村南边的路口，有了一道日夜坚守的夫妻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