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关严（小小说）

王文跃

 

     除夕夜，村高音喇叭传出声音：“尊敬的广大村民，明天就是春节，为了防止新型病毒传播，敬请广大村民谢绝拜年，利用微信互致问候……”

    正在大炕上哄着孙子看春晚的喜得老汉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就问用手机发红包的儿子小刚，“广播的什么？”

  “哦——”小刚把手机关了，点燃一支香烟递给父亲，回答：“由于病情蔓延，倡议村民明儿别拜年……”

  “不拜年！”喜得老汉像扎了一针，把眼珠子一瞪，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谁有这么大的权力不让拜年！”

    小刚解释：“不是有疫情吗，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喜得老汉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把吸进嘴里的烟用鼻子喷出两团白雾，拍着孙子胖嘟嘟的小手说：“病菌在哪里？离我们远着哩，就是坐着飞机来也得个时候，瞎咋呼……”

     在外屋正和儿媳包饺子的老伴听了他的话，搭腔道：”你这辈子专为抬杠来的，人家不让拜年是好事，再说拜个年有什么好？顶吃还是顶喝，我看着这主意不错，明儿，咱晚点起，关上门吃饺子……“

   “糊涂娘们少叭叭，关门吃饺子，守丧啊！”喜得老汉犯了倔脾气，气得把半截烟卷扔在地上，隔着门帘问老伴：“你说，刚子的三姨一年才回来一趟，该不该去拜年？六叔和四婶都八十大几了，该不该去磕个头……”

   “干什么？”没等父亲说完，刚子就截住父亲问：“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抬杠上瘾啊！”

     喜得老汉再次把眼睛瞪圆，抄起笤帚疙瘩就想打儿子，突然，小孙子说话了：“打人不是好孩子！”

     喜得老汉听后，气得噗嗤一声笑了，他掏出一张大红边塞给孙子，说：“就是孙子是爷爷的顺心丸……”

     刚子倒了一杯水给父亲，顺脚把扔在地上的半截烟卷踩灭，说：“你不听新闻，也不看手机，不知道病情发展到什么情况，就知道守着老一套——发横……”说着，把手机掏出来，找出实施播报给父亲看。这时，春节晚会里出现了几名主持人朗诵抗击新型肺炎的诗作画面，小刚把儿子抱过来，提醒父亲：“你听听……”

    喜得老汉从炕里头凑到炕沿上，又趿拉着鞋贴到电视边，直听得头顶冒汗，两眼发湿……等节目结束，他自言自语地说：“比非典还厉害？真人传人！”

    喜得老汉又点了一支烟，只吸了两口，就熄灭了，然后把孙子抱过来紧紧贴着他的小脸袋，说：“我没见过爷爷，我爹说他死于霍乱……要真是……”他没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对着外屋说：“明儿，咱们插门，一直插到灾情过了……”接着他又嘱咐儿子小刚：“你微信拜年，也给我带个好……”

“听到了吧，榆木脑袋开窍了！你公公啊，天阴的快，晴得也快，不介我可和他闹不了一辈子……”

“老太婆，大过年的不许说我坏话！”喜得老汉制止老伴后，盘腿大炕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