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小小说)
王文跃
两个日夜长吗?不长,但喜柱却觉着像是过了一年一秋。
媳妇又把饭做好了,然后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
喜柱好不心疼,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米饭端在手上去敲门,“花儿,开门,饭——我给你端来……”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你吃一口行吗?我求你了!”喜柱说求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花,“我混,我错了,没有下一次了,还不行吗?”喜柱几近哀求。
屋里照旧静的出奇。
一股火从心底升起,撞在脑门子上,喜柱啪地一声把饭碗墩在茶几上,冲着屋里喊:“说吧,该怎么着吧,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好话也说了,鞋底子也给你递过去了,该打该罚随你便了!真耍肉头啊、不过了!”
喜柱这一喊,屋里立马传来了嘤嘤的哭声,接着就是怨声怨语:“我为谁?还不是看着你天天起五更睡半夜的苦扒苦拽,才不同意你一下子捐出伍万元。钱捐了也就捐了,你当着全村人的面对我又推又搡……在众人面前我给足了你面子,回家还不许我生窝火气,你是谁?阎王啊!”
喜柱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就是怕你犯了轴劲,把捐出去的钱要回来吗,那不是打我脸吗!”
“打你脸你受不了,打我脸活该!我要回来犯法吗?那是我俩的共同财产,最起码也有我一半,你不商不量就甩出去五万,把我当空气了!”媳妇说完又嘤嘤地哭起来。
喜柱被媳妇的一句话逗乐了,他接茬说:“你可不是空气,是氧气——我离开你会出不来气,咱家的厂子离开你也活不了,所以啊,我把捐款人的名字改了,改成了你王金花。”
“谁稀罕!你这是打一巴掌揉三揉,这一套我吃够了!你说:你去年花一万二给五保户安装空调我言语了吗?今年春天,花一万五给学校买图书我吱声了吗?你是越来越涨价,一下子拿出去五万,也不算算你的小厂子一年挣多少!”
媳妇一股脑说了她一年说的话,喜柱知道这次媳妇是真心疼了,可转而又想,咱也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啊,新农村建设需要全民出力,连五保户三奶奶都捐了三百壹拾贰元,我捐五万算什么,说来归去,还是媳妇眼光短。于是,张嘴说:“别兜圈子了,心疼钱不算毛病,快出来吃口饭吧……”
“你屈死我了!我是疼钱吗?是疼你——白羊狼!”这可是媳妇第一次骂他白羊狼,竟把他骂的心花怒放,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媳妇肚里的词不少。二十年的夫妻了,喜柱知道媳妇的毛病,有时候一条道走到黑,八匹马拉不回头。可是那时候,只是卷着铺盖到另一个屋里单睡,现在明显升级,连饭也不吃了……这怎么行?整天在厂子里干活,回家不吃饭,时间一长准生病!怎么办呢?喜柱灵机一动,一巴掌把饭碗从茶几上打落到地上,接着骂了一声:“不开窍的儍娘们,气死我……”歪倒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哼哼起来。
原来喜柱有个头疼的毛病,一犯病就疼得撞墙,在北京的大医院调理的大半年才好转。现在,他这一哼哼,里屋里立马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听这声音,喜柱更起了劲,呻吟声一声比一声高,并不时地用脚跺着地。
猛然,门开了,媳妇慌张地跑出来,用手一边掐着喜柱的头一边说:“头又疼了,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喜柱心中狂喜,但依然抱着头痛苦的呻吟。
“我去开车,咱们进院!”媳妇说着就往外跑。
喜柱眼看着媳妇就要跑出屋,就“咯”地一声,僵躺在沙发上。媳妇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便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搂着喜柱的头呼唤着:“喜柱、喜柱,你怎么了?别吓唬我!”说着,眼睛里的泪断了线一样流下来。
喜柱一翻身,把媳妇紧紧地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动情地说:“没怎么,就想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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