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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梢黄了

(2016-03-23 19: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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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类: 短篇小说

树梢黄了 (小说)

王文跃
 
献给农村的老年朋友
 
       老乐叔在拆房队,一时疏忽砸折了腿,在医院只住了十来天就回了家。
       别看伤了筋骨,限制了自由,可老乐叔这段时间可高兴了:在哈尔滨工作的儿子回来了,忙得回家都没有空吃顿饭的两女儿也有了时间,这是父子们少有的团聚。
       按常规,老乐叔还应该住一程子,医生说最好别急着出院,因为上了岁数,骨骼生长得缓慢。可老乐叔待不住,他对孩子们说这是医院的障眼法,设着法的赚病人的钱。其实,老乐叔才是用的障眼法,他是想老乐婶了,想的难受。打哪一天这样把老伴装在心上?好像是偷听到儿子的一个电话。单位催儿子赶紧回去,儿子谎称老爷子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听着,老乐叔心里咯噔一声,他为儿子的官差不自由叫苦。当儿子再出现在眼前时,他发现儿子干裂的嘴唇上已经起了泡,他想到了儿子的难处,于是问儿子:“回去吗?”开口的一刹那,他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个圈。他舍不得儿子走,自从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父子俩每年顶多待上两天,他还有许多掏心窝的话没有对儿子说。“不忙,等你自己可以翻身了再说……”儿子说着,把一双有力的大手抚在父亲身上,从肩头一直捏到脚下。“我要出院!”儿子的手又捏到了他的肩上,他抓住了儿子的手,近乎于恳求。
      儿子不同意,两个女儿更不同意,说要听医生的。老乐叔发了火,拗得像个孩子,两个女儿左劝右哄,老乐叔就是不听,女儿急哭了,老乐叔借坡下驴,说她们娇气,“你娘那年让牲口踩断一个脚趾头,眉都没皱……”一提起这桩子事,老乐叔顿时感到自己真对不起老伴,断了一个脚趾头,瘸着一条腿,没少干一点活。
     “现在老伴一个人在家,她别糊弄自己,她最爱看小戏,可不会播台;傻老娘们,做事一根筋,再惦记着我,肯定瘦了……”老乐叔想起了老伴,想起了孩子们不在身边的日子。老两口坐着面对面吃饭,老伴总是把顺口的好嚼的往他碗里夹,夹多了,他立起一双豹眼,倔声倔起地说:“喂猪呀!”老伴瞅着他抿嘴一笑,轻轻说:“人是铁饭是钢……”有时候老乐叔也纳闷地问老乐婶:“咱们的脾气呢?怎么不打不吵了?”老伴回答:”年轻时打过了头……“他嘿嘿一笑,说:”真是。“接着他又问老伴:”不恨我?“老伴回答:“年轻时带孩子没有空恨,老了,忘记了恨。”老乐叔哏哏坏笑着,捅捅老伴的胳肢窝,”稀罕我不?“老伴啪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怪声怪气地回答:”稀罕,稀罕你的臭脚……“老乐叔听了开怀大笑,然后扛起铁锹出门干活,老乐婶追出来,伸长脖子喊:”眼力着点……“
        其实,按条件,老乐叔不用再这样卖力去挣钱。儿子一年不少往家寄,两个女儿隔三差五买鱼打肉。可老乐叔有自己的小九九,一是活动着点筋骨结实,二是他认为两口子没有同来同去的,要是自己走在老伴前头,她手头富裕些自己也放心。特别是这一次受伤,他给孩子们说的轻描淡写,但他自己知道那是和阎王爷只隔了一层窗户纸,那一堵大墙黑压压砸下来,若不是腿脚还灵便,那就给七十一岁的年纪做了个彻底了结。
       别看老乐叔大字不识几个,心里透亮得很,怎么闹,他也不提听见儿子打电话的事,他怕儿子走着不放心。临出院的晚上,儿子问老乐叔:”爹,你这样嚷着要出院,是不是放心不下俺娘?“老乐叔笑了笑,对儿子说:”你说对了一半。“”一半?“儿子猜不出另一半,老乐叔叹了口气说:”你姐和你妹,一个带孙子,一个承包土地,都忙啊……“老乐叔虽然没提到儿子,可儿子心里明镜一般,原来老人在替他们着想,一行热泪夺眶而出:“爹,儿子不孝……”老乐叔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攥着儿子的手说:“真孝,就听爹的,出院,你娘伺候的比你们好……”
      回家的第二天,老乐叔撵走了儿子和女儿,收拾整齐的农家院子显得一派空落。老乐婶倚在门框上抹了好一会子泪才进屋。
      老乐叔平仰在暖乎乎的土炕上,歪着头问老伴:“哭了?”
    “没有……”老乐婶说着却拾起了衣角。
    “孩子们都有各自的难处,受累的只有你了……”老乐叔说着深情地望着老伴。
    “累不算什么?只要你在跟前,俺心里就敞亮……”
    “这回俺真信少来夫妻老来伴了……”
       老两口正唠嗑,院子里传来擦擦的脚步声。
    “老年头——”不用看,老乐叔听脚步声,就知道谁来了。
       的确是老年头,端着一只胳膊,提溜着十几枚鸡蛋蹭进屋里。
    “悬啊,咱哥俩差一点就见不着面了……”老年头说着,歪屁股坐在老乐叔的身边,把一兜鸡蛋晃了晃,干笑了两声又说:“我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几个柴鸡蛋……”
      老乐婶一边接了鸡蛋一边说:“这些鸡蛋一会你再拿回去,你营养好了,你老乐哥比吃了还高兴……”
    “你嫂说得对,伤了老伴没人疼,你得自己疼自己,我又不是什么大病……”老乐叔还没说完,老年头咧开大嘴呜呜地哭起来。
      老乐叔老两口也不劝,只是随着老年头抹眼泪,等老年头哭完了,老乐婶说:“又见了亲人,不走了,我还给你们老哥俩包饺子……“说完迈步出屋,刚走两步,被老乐叔叫住,问:”你怎么拐?“
      老乐婶回答:“不拐呀,不信我再走两步让老年头看看……”
    “甭看,你拐……”说着老乐叔翻身要起,老乐婶赶忙把他按住,“别拦我,你把裤腿卷起来……”老乐叔神色严肃。
      无奈,老乐婶卷起了裤腿,膝盖处两片紫红。
   “栽的?”老年头睁大眼睛问。
   “俺怕你哥有个闪失,天天跪在地上祷告,老了,没了出息……”老乐婶还没说完,老乐叔就疼怜地说:“还是吓着你了,吓着你了……”老年头则又呜呜地哭起来,还不断地数落着要是老伴在,他拴得再重也会恢复的常人一样。
      说话间,窗外稀里哗啦有响动,听着像是雨声。
      老年头说他进门的时候就有些潲雨。
      果然是下雨了,秋天的雨温温柔柔,清清爽爽。突然,一阵风把腥土味塞进屋里,庄稼人喜欢秋雨,老乐叔执意坐起来看看飘在天空的雨丝,老乐婶觉着老伴躺在床上憋屈,便把他掫起来靠在自己的背上。
      墙外的大树哗啦啦摇动着叶子,尽管叶子被雨水洗刷的锃亮,可也掩盖不了它褪去的绿色。
    “树梢黄了……”说着,老乐叔背过胳膊,把老伴的一只手紧紧攥住。
 
 
注:拆房队,农村新兴的行业,负责拆换旧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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