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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2014-01-20 20:56:05)
标签:

小说

杂谈

分类: 短篇小说

奶奶(小说)

王文跃

 

   穿着一件毛蓝偏襟大褂,脑后梳着一个光滑小圆鬏,坐在门前大槐树下的那半块石磨上常年瞩望的老人是我的奶奶。

   打我记事起,奶奶的形象依然:一双小的令人可怜的小脚,一张褶皱干巴的老脸,一口缺牙少齿的嘬腮小嘴,一双深邃却有神的眼睛。

  “奶奶,你在望谁?”很多次我趴在奶奶的膝盖上望着奶奶的眼睛问。

   奶奶瞥了我一眼,说:“谁?我也不知道,是该家来的人……”奶奶虽然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但语音很清晰。

   当父亲挑着担或是扛着锄走到奶奶面前时,奶奶总是笑眯着眼睛说:“累了、累了,到家了,怎么还是你一个人?”父亲好似知道奶奶心思,把农具戳到大槐树上,弯下腰搀奶奶站起身,我则把奶奶的那根乌黑的拐杖拄在自己手里,学着奶奶的样子颤巍巍挪动小脚丫回家,这时总听到父亲柔和地对奶奶说:“娘,别望了,望也望不回来。”

   吃饭了,母亲包了三种皮的饺子,秫米面的母亲和父亲吃,杂面皮的母亲挑在我碗里,白面皮的归属奶奶。奶奶饭量有限,她总是把自己吃不了的白面皮饺子夹给父亲,父亲不言语,默默地再费费事让给我吃,奶奶看到这,有些不高兴,“呵、呵,又喂猫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不太喜欢我,母亲曾透露奶奶喜欢小子。这就明白了,偏偏自己是个丫头。

   我上学了,是已经出了嫁的大姐送我去的,当时我极力要求父亲去送我,可奶奶偏不让,我哭了,奶奶在一旁用拐杖点着要父亲打我,父亲刚抬手,大姐就抢着我出了门。路上,大姐嘱咐我:“在学堂少说话,千万别给爹招惹是非……”我不明白大姐话里的意思,唯有点头答应。

   在班里我的学习最好,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可老师似乎不待见我,连红小兵都不让我当。我哭着回了家,奶奶第一次把我搂在怀里,并把扎腿带上的两枚磨得光滑无比的铜钱解给我,让我做毽子踢——我的奢望满足了。

   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开始忆苦思甜运动,同学们争着发言,我也举了手,这时有同学嘲笑我:“有历史问题的富农崽子也配发言……”

  我的自尊彻底被击溃,回家时理不理树荫下的奶奶,奶奶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拄着拐杖跟我进了家门。从奶奶嘴里,我第一次知道,父亲也曾当过老师,是因为不知道下落的爷爷被罢除了教师岗位。

 “哪爷爷到底做了什么呢?”我瞪大了眼睛问奶奶。

  奶奶摇摇头,许久许久才说:“有的说是阵亡了,有的说是去了台湾……”

  知道了自己的家事,我的学习不那么起劲了,奶奶不高兴,我却更执拗,于是奶奶把母亲给她做的顺口饭菜直接夹进我的碗里。

  突然有一天,奶奶对父亲说:“我看到你爹回家了……”

  父亲说:“娘,你又胡思乱想……”

  奶奶十分认真地阻止父亲:“我死了,一定要火化,别忘了用两个匣子……”说着奶奶蹭下炕,在她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一个灰色搭补交给父亲,“这是你爹的,装在匣子里……”

  父亲对奶奶的断头话似乎很在乎,一定要我请假陪奶奶。

  父亲母亲出工下地了,奶奶要我在躺柜的最底端翻出一件绿地紫花对襟小棉袄,“这是当年你城里的老姑给我做的,我说是留着给你哥娶媳妇……娶媳妇——你哥跑到了新疆,忘了奶奶还会娶媳妇吗?干脆,归你了……”

  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那一天夜里奶奶睡去了,就再也没睁开眼。

  父亲按照奶奶的嘱咐给她办了丧事,奶奶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被火化的人,等我长大了才想明白,奶奶不是想领潮流,而是想不给儿子添麻烦。

  奶奶走了,大槐树莫名其妙地枯死了,可半块磨扇依旧,每次抚摸它,都能感受到奶奶的体温。奶奶你知道吗,我哥哥回家了,他还去了台湾,打听到了爷爷在台儿庄捐躯的消息。奶奶,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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