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八十一）

王文跃

　　三十几岁才娶妻生子的龙泉哥，一见到女儿就心花怒放，立马从病床上爬起来把女儿抱在怀中，小女孩十分乖巧也十分高兴，激动地用双手抓爸爸的头发，揪爸爸的耳朵。黄英怕女儿累着丈夫，就伸手来抱女儿，女儿不肯，嘟起小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爸爸求援。龙泉哥转身躲避着妻子伸过来的双臂，笑吟吟地说：“我真是纸糊的？没事，再让我亲亲闺女……”黄英见他们父女其乐融融也就没强求，她对丈夫说：“你们父女俩在床上玩，我去洗洗衣服。”说着拿起龙泉哥换下的两件衣服就去了水房。

　“爸爸，我要骑大马！”小女孩仰着脸求爸爸。

　“好——”龙泉哥匍匐在床上让女儿骑在了腰间。

　小女孩好不得意，扭着小屁股在爸爸的身上颠来颠去。

　“爸爸，大马都会跑的，你怎么不跑？”小女孩要求爸爸像从前一样让自己开心。

　龙泉哥回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心肝宝贝咧嘴笑了笑，双手按住床跪起了腿。兴奋不已的小家伙骑着爸爸蹦开了高。突然龙泉哥“啊”了一声，扒在了床上，小女孩也一下子从爸爸的身上摔了下来。

　黄英听到女儿的哭声急忙跑回病房，一见不省人事的丈夫顿时昏厥过去。

　当龙泉哥从重症病房里苏醒过来时，身上已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青豆和舒老师虽然一身疲惫，可还是为龙泉哥的醒来激动不已。

　龙泉哥微微睁开双眼，环视周围的一切，最后把目光落到青豆的脸上。“青……豆，黄……英……在哪里？”青豆俯下身轻声却十分动情地说：“龙泉哥，恭喜你，黄英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龙泉哥微微地摇摇头，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又把目光投向了舒老师，舒老师紧攥着龙泉哥的一只手使劲地点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龙泉哥苍白的脸上淌下。早产的儿子，是着急来看肾撕裂的父亲？还是怕闲在母亲怀里太拖累，反正他选择了一个十分不相宜时机降临了人世。

　　刚刚分娩后的黄英姐顾不得看儿子一眼，就求着、闹着要过来看望丈夫，姜桂芹死死地把她按住，不休不停地说：“黄英姐，你身子太虚弱，会落病的，那样就苦了两个孩子……这样，再过两天，对——只两天，我陪你去……”

　“桂芹——好妹子，你告诉我，我那人到底怎样？！”黄英姐直勾勾瞪着一双大眼睛迫切地问。

　“黄英姐，相信我，龙泉哥的手术很成功，青豆和舒老师都在他身边……”

　　黄英姐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口中不停地嘟念着“青豆、舒老师在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突然，黄英姐猛然坐起，用哭腔对正给她沏红糖水的姜桂芹喊，“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江川，江川，你在哪？你告诉姐姐，你哥到底怎样了？”

　姜桂芹被黄英姐的情绪带动了，眼睛里也闪起了泪花。黄英姐激动不得，伤心不得，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暖壶，抱住黄英姐，“黄英姐，我没骗你，江川给龙泉哥输了两磅血，还非要留下在这里陪护，是钱大爷和他发了脾气，他才带着妞子回家休息的……”

　　姜桂芹还没有说完，黄英姐就拉着她的手抽泣起来，让姜桂芹也跟着噼搭啪搭地落起了眼泪。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姜桂芹抬头望见江川正探着头向里看，她赶忙冲他招招手，然后对黄英姐说：“骗你了吗？这不江川来了。”

　　江川进入病房后，看到黄英姐的眼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试图开口劝劝黄英姐，却如鲠在喉。他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两磅鲜血，如果不是舒老师苦苦相求，自己的姐夫——龙泉哥可能早就命赴黄泉了，即使给他动了手术，大夫也明确交代：“命牵一线”。想到这里，江川从心底里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或许刚抽过血的缘故，他感到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江川吸一口气，定定神，从饭盒里倒出钱大爷亲手熬的小米粥捧到黄英姐的床前，“姐姐，趁热吃饭吧。”江川还是不敢看黄英姐的眼睛。

“江川，你哥到底活着？”黄英姐还是无限疑惑，径直问江川。

　“姐，你说啥……”江川强打笑颜，绕过床边蹲下身，目不转睛地望着睡在黄英姐身边的新生儿，故意岔开话题问姜桂芹：“你说这小东西像谁？”

　其实姜桂芹没有看到过站立中的龙泉哥，不过为了给黄英姐宽心，还是说：“像他爸爸，特别是那鼻子和嘴巴……”

　“那都像我哥，姐姐等着吧，我外甥是条英俊的棒小伙……”江川说这话的时候杂味丛生，他清楚自己可爱的小外甥得不到更多的父爱。

　　黄英姐也转过身，低下头左左右右看着自己的儿子，母爱让她心疼这早产的小家伙，她重新躺下把儿子拥进臂弯里，一股清流再次夺眶而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