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远去的身影
(2022-04-14 20: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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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春季号 |
姜少杰
疫情使我宅居家中,春风却一阵阵穿过窗户穿过房间扑面而来,翻动书页翻动花枝,将爸爸的身影又一次带到我身边。
30多年前的那个温暖周末,和煦的春风同样使人沉醉,我很想与伙伴去野外挖猪菜,顺便赏赏春色。爸爸却命令我们和灰搬瓦,他要在院中搭花墙。我对爸爸常年安排给我大量劳动心怀不满:为什么伙伴们能常常在街上玩耍,我却不能?然而,那次垒花墙任务彻底改变了我对劳动的看法。
旧屋顶淘汰下来的陈旧灰瓦,堆在墙角占地方又难看。爸爸指挥我们挖深坑,用砖头打好笔直的地基,将灰瓦整齐地上下交错依次摆开,一层层叠加,搭到五六层高时,上面用红砖与水泥砌成结实光滑的墙面。天呐,这是一件在我手中完成的艺术品!镂空的花墙看起来是如此美妙,小院里的花椒树、香椿树与蔬菜瓜果被它衬托得更婀娜可爱!爸爸在花墙上摆满夹竹桃、栀子花、各种兰花,我跑去同学家要来太阳花种子,将撒了花种的花盆也摆放其上,从此小院在我心中就变成了一首会吟唱的美妙乐曲……
昨晚我洗鱼时发现,鱼堆里有石浆,有牙鲆,有肿眼,耳畔突然想起爸爸当年的话语:别看都是偏口鱼,石浆鱼身上带着一溜溜石头斑;肿眼鱼眼泡特别鼓,身体白净;牙鲆鱼是偏口鱼中的贵族,肉更厚更嫩……爸爸的身影又出现了在身边。
故乡的冬天总是十分寒冷,家家户户的窗户上挂满霜花。晚归的爸爸兴奋地摆弄着新买回的鱼。我黏在爸爸身边,看他熟练地剖肚、刮鳞,听他讲各种鱼的区别,感觉眼前展开了一片新天地。鱼带着冰碴,冰凉冰凉的,我好奇伸出的手很快缩了回去。冬天的鱼他总要亲手洗,不舍得让他人冻手。他用洗完冰鱼又用凉水洗过不久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我很奇怪,他的手依旧是热乎乎的:“你从小缺火力,要多运动啊!”
我曾为《排球女将》中的小鹿纯子热血沸腾,深切感悟到她努力拼搏、战胜自我的神勇。那只旋转的排球曾让我感到奇妙无比。有一天爸爸真的为我买回一个白色的排球!此后各种拍打与对着山墙的击球带给我无穷的欢乐与力量!爸爸还买回一副乒乓球拍与几只乒乓球,从此家里常有清脆而有节奏的击球声。它们在当时算稀罕物,爸爸作为奖品送给了我们。我还曾盼望能有一件不是妈妈手工做的成品新衣,因为它代表着时尚,我班那几位出色的女同学都有那么一件。爸爸春季买回一只小羊,让我和弟弟负责喂养,冬季拉到集市卖掉,当天我得到一件立领的漂亮绒袄做奖品,起先我有些失望——与她们那款不同啊!随后又喜出望外——它更时尚、更暖和!
爸爸每周回家一次,周六晚回,周一晨走。一个周一的晚上,爸爸突然骑车回家了。这很反常,原来他担心妈妈不开心。记忆中,父母只吵过一次嘴,那就是头天的周日晚,临睡前他俩吵了几句,下半夜又吵醒了我们。我很害怕,冲到他们的房间大声喊:我不准你们吵!说着就有意无意地哭起来。吵闹声戛然而止。
爸爸是爱我们的,他在意我们每个人的情绪,不忍伤每位亲人的心。
昨夜梦中,40岁左右短发素朴的妈妈与爸爸围着一个大水槽在劳作,他俩有说有笑,正像他们一生的勤勉与和谐。“爸爸没有去世,他还活着!”我一阵惊喜!不觉间我随爸爸顺着水道走到一处拐角处,爸爸在这里坐下来,教导着我什么,我点着头悠然听着。明媚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不远处春天的花树高大葳蕤,淡紫与粉红色的花瓣散发着温馨的花香,空气里还弥漫着酒的清香,回荡着鸟儿的鸣唱。父亲慢慢低下头打起瞌睡来,睡着睡着迷糊过去了。“爸爸!爸爸!”我惊慌地靠近他,却发现他真的睡过去了……
他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他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我梦醒的瞬间,出现在我劳作、生活的空间,他还是那么高大那么健康,笑容和蔼,风度翩翩。
作者简介:姜少杰,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理事、《烟台散文微刊》副主编,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