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你从80年代中期就开始以纸和铅笔为媒材，可以称得上是中国艺术学院最早也是始终坚持以此为媒的艺术家，你的动因和持久的热情来自哪里？ 

孔千：从80年代开始，中国的变化加快，在今天看来，变化直指一个方向，向西方的标准靠拢。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黑白的生活》，历数了教学中反应出的这样一种趋势，但在文章中我也说了另一种价值。起因是，我自己包括我的画友或多或少的在学习西方绘画的观念和技术的后期，也就是已变为我们自身行为一部分的时候，又很容易造成与故有文化在思想和方式上的对立。这是一种恰当的反思。学习外来文化，没有融合自己固有文化有益的价值，不可以为继，也获得不了尊严，在不同文化对比及融合的纠缠中黑白的生活就此展开了。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0d83dd8fab9d5fbbc2316e2e85da1365.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奔跑的人   素描   44.5×59.5cm    2015

《画廊》：80年代是一个以主题绘画为主流的时代，素描被叫做习作，被当作国、油、版、雕和所有艺术媒介的基础，而你在基础练习放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观察、修改和表现，有没有一点反叛的意味呢？

孔千：反叛提不上，至少是在情绪上，而不是在系统内做着不同的事，还是应归结为当时环境的变化和“自觉”，以及个体意识的不断觉醒。许多人都在探索“新鲜”的可能性。挪威人“蒙克”把主题肢解成个体的意志来表现，还是给了很多人启示，许多老师和画家将关注点移开，像文人画家那样，表露内心，寄于自然与草虫，只不过加了点“人本主义”。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878cced615bfa4cddce66ee3fe085cea.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面对八个兴奋的猴子   素描   44.5×59.5cm    2015

《画廊》：80年代这批作品更多包含了个人自我生活的痕迹，那些表情、动物、局部传递了一个机智，思辨，表性、游戏的自我形象，你如何认识这个通过选择描述的形象呢？

孔千：我喜欢画人，也爱画一些虫子，画逃离城市的人与生活在城市的人那千年不变的表情，齐白石先生是画虫高手。他画的蝌蚪出神入化，放大镜去看也是谬误之下忽现一团血肉，使你未能言出，灵魂确能感受到触动，若你有感觉，还能“痒”着你的心。何止如此，先生所画清澈的白菜，颤微的乳鸡，均能穿透冰冷的心，融化出万物皆尊严，大爱无划分。我受老人的影响，所不同的是我画的虫子与动荡的年代一起过活。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f411045a06ed12ce6e85935382e7e22d.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顶风车   布面油画   193×155cm   2008

《画廊》：你爱玩，打篮球，游泳，溜冰，养蛐蛐，有些项目更是几十年雷打不动，这些爱好和一颗未泯的玩心可以看作理解你作品开放性和幽默感的某种基础吗？  

孔千：这与我小时候生活环境有关，一些下乡回津的哥哥叔叔，时时舞枪弄棒，游泳滑冰，以缓解生活的单调和身体里多余的荷尔蒙。我与外祖母长大，外祖母是胡同中有名的王三奶奶，谦和幽默，天生的聚拢人气。那时我不像现在好静，天天得整出点动静。现在却被磨得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6c44d78f8f7c01d51fc35b5ac4a89a9e.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阿Q教人们画圈儿   素描   59.5×44.5cm    2015

《画廊》：近10年你的绘画发生了一些深入的变化，即由对外在形象的表现转为内心心象的呈现，早期作品中的超验特征、幽默感和对形象语意的开放性思考得到了进一步的释放，来自文字，语言的反逻辑倾向导致了无关形象的组合和并置，在油画作品中更为明显，这可以被看作是对非逻辑现实更多关注的一种反应吗？

孔千：近些年，我主要关注重点更多的还是我所生活的城市。我以前住家前就是法属地的一座教堂。中学时，记得我的一位邻居，曾经参与拆教堂十字架的“事”，很多年天津法国教堂只是一个立柱。后来“十字”被恢复了，而且现在很多地方盖了很多，英伦，罗马，西班牙风格建筑，连同大玻璃的楼一起占据了城市的四处，就是这个带殖民色彩的环境。让我们的形与态彼此相似很多，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种不变的力量仍然生成出来那便是自尊。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2b434cef804a95b025a62e6bee9e4871.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走天丝   布面油画   162×216cm   2009

《画廊》：你的创作对方圆七公里之内的天津租界和老城历史有种特殊的关注，作为一个地道的天津人，对你而言它有怎样特别的意义？

孔千：意义很大，七公里是一个大概的范围。近代到如今，这个区域发生了很多事，旧时八国联军就是北上攻破天津大沽口，从“三岔口”坐船到通州，火烧圆明园的。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158dbebf3ff702ae878af341737f18c8.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蚂蚱7   素描    44.5×59.5cm    2013

随后的“洋务运动”“新文化运动”，早期的工业先驱“三条石”。以及梁启超，曹禺，李叔同，都可以解读这个城市的变迁和文化冲撞的缘由。今天走过这些故有的街道和建筑，幻影不曾消失，从人的表情里仍能折射出过往的影子。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7d6bd61cfb42781d0edc50341f6c8ab0.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火烧望海楼  布面油画    216×162cm    2009  

《画廊》：最关注的是你对素描这两个字的理解。

孔千：2015年7月，我在自己的素描个展上，这样定义“素描”：自素描传入我国以来，形成了一种看待和描述世界的方法，同时也造成了与中国传统观念和造型方法的比较。素描在人类情感和认知的平衡方面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素描在艺术教育，对个体的释放及人格培育所显露的作用毋庸置疑。素描可以体现不同认知方法的比较，通过比较，你可以尝试用素描越过这些文化隔阂。素描不是传统，它理应融在当代现实的语汇中获得发展。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06548df5bd82f613e562d6a686cfca28.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飞翔的石头  布面油画    193×155cm    2007 

《画廊》：目前你在天津美术学院，是怎样影响学生对素描的理解教学并进行学习的？

孔千：我上课一般与学生一起画画，除了应该讲解的“课题”外，我也会说些自己的体会和见解，有些看法不见得是对错，有心的学生就会慢慢地学会形成自己的见解和方法，我喜欢孔子式的教学，“子路，若给你些铅笔，你要怎样描绘这个世界......”。“老师，为什么我们注重技术，大于注重人格的教学呢？”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01f8470d781d0e897c28207cffba8f8b.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蚂蚱10   素描   44.5×59.5cm    2013

《画廊》：天津美术学院的基础教学特点是什么？

孔千：天津美院基础教学与其他院校一样，面临不断的改革。常常是绘画的实践带领和催促基础教育的改变。也可以说，教育反而落后于时代的要求。我们的应试教育，将一些幼芽变成工具的种子。应该慢慢转向“原理式”教学和“多元式”教学上来。看重技术与人格互动和相互的改变。这需要共识，需要有时默默无闻、坚持到底的改变，不然就会变成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bbdf8eba3ad3bc59221a643e991e6645.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众字   布面油画    193×155cm    2008

《画廊》：低调的处世态度使得你的作品与外界碰面的机会不多，你的作品也多与你的生活息息相关，这些年来，市场对于你的影响是否微乎其微？

孔千：是的，教书、画画，基本上就是我的生活，我与大家一样；马斯洛说的那些需要，我也有。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格的需要会慢慢走向前台。最好是一层一层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撕掉，与我和同学画眼前的男女人体一样，与自然界的万物一样。我去四川美院，我觉得那里的人们像当代诸葛亮一样，一定要七出祁山。我到中国美院常被一种文化引领的风骚所包围。我在广州美院，市场的气息环绕在我的身体周边。我知道我的画有些价值，但不知道这些价值什么时候显现。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fc44a83f967d81b23783422b361cacb9.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白河唱晚  布面油画    162×216cm    2009

《画廊》：作为一位资深教师，你最想对艺术院校的学子说点什么？

孔千：向艺术学院的学子说什么，不敢当。再说我也没有老到指点一二的地步。每个院校都有一定见地的老师，也都经历变化中的阵痛。我记得音乐家谭盾说过这么一席话：“你最好与你的母语、你的个人和当代结合在一起。”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987cde1b777c9b4f5390028f1514358f.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fb0a7cc5c372a36ddd82cb41eb721a0b.jpg——对话孔千" TITLE="【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对话孔千" />
▲孔千工作照

-----------------------------------

注：【独家观察】素描，非素描，是名素描

选自《画廊》杂志2016年2月刊

策划：李琼波 车建全    

采编：车建全 温可琳  

如果喜欢我们的内容，请点击右上角按钮把文章分享至您的朋友圈！

更多艺术资讯请关注《画廊》杂志！

画廊杂志官方微信号：gallerymagazine

画廊杂志官方网站：www.53-gallery.com

画廊杂志官方微博（新浪）：@画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