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的时候，爷爷叨念着回老家，回到生他养他的老家。

回家了，落叶归根，终日躺在床上等他的子女们。

大儿子回来了，照顾着他。

爷爷说，大女儿二女儿怎么还没回来。

奶奶说工作忙，快回来了，爷爷等着大女儿二女儿回来。

爷爷说，小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奶奶说工作忙，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爷爷等着小儿子回来。

等呀等，大女儿回来了，二女儿也回来了，小儿子没回来。

爷爷在床上起不来，经常问，小儿子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奶奶说工作忙，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很快回来了。

爷爷等不及了，问小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奶奶还是说工作忙，去了好好的地方，很快回来了。

……

爷爷似乎知道什么，小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儿子早他几年离开了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家里人没让爷爷知道。

爷爷等呀等，问孙子回来了没有。

家里人说都回来了，爷爷艰难地伸出手指指床角落，那是他这辈子剩下最后的几百块钱，爷爷说，这些给孙子们。

爷爷还想着什么，大女儿二女儿工作忙回去了。

在归途中，爷爷西去，家里人又都回来了。

这次回来，爷爷再也没有说什么话，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再也没法看他的亲人们。

爷爷是个老革命，三四十年参加了革命，解放后一直为当地服务，人们尊称他为概伯，概是他的名，伯是尊称，在我们那里，称为伯的都是有威信的少数几个人。

爷爷去世十年了，村里老人还说：

“概伯当年在我们村，公家的东西连一块糖也不敢多拿。”

有水泥路，村里人还记挂着那条坑坑洼洼的泥路说：

“这条路是概伯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