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主义时代的叫魂式写作——读徐兆寿长篇小说《荒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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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文学理论与批评 |
——读徐兆寿长篇小说《荒原问道》
(根据研讨会发言整理,仅为初稿)
杨光祖
著名学者许纪霖说:“当代中国,已经全面进入了现代化。”而“现代化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性事件,便是超越的神圣世界的崩溃。”按照马克斯韦伯的经典论述,“这是一个世俗化的时代,是一个除魅的时代,是一个价值多元的时代,是一个工具理性替代价值理性的时代。”用我们的传统术语说,就是一个“无道”的时代,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从精神心态而言,我们确实已经杀死了“上帝”,我们把他叫“天”。这个时代,大家都在娱乐至死,都在疯狂地生产欲望,大家的信仰是消费至上。或者说,这是一个快速“三俗”化的时代,世俗、庸俗、媚俗,成为我们的关键词。但我们不禁要追问:当超越的神圣世界失落之后,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或者说,当“道”沦落为“器”之后,我们与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徐兆寿的与众不同,就是他一直在追问“道”,一直在“问道”。这是他另类的地方,也是他优秀的地方。阅读这部长篇小说,我感觉他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他跳出了他以前一直关注的的大学生题材,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的“问道”。通过两代知识分子的艰难挣扎,反思了中国文化,对中国知识分子进行了深入反思和批判。夏木,作为一名素有家学,被时代洪流几乎裹挟而去的知识分子,他的优秀在于虽然多次被踏进泥潭,他却依然高仰着自己的头颅。这种士可杀不可辱的精神,是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小说深入描写了他的那种不合时宜,在那个动荡的时代,知识就是原罪,他被迫屈辱地隐姓埋名,藏于乡村,而在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市场经济的时代,他又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无法同流合污让他终身讲师,他只好屈辱地呆在家里。他的最后出走虽然勉强,但也是一种选择。青年一代学者陈子兴,没有受到旧时代的冲击,他在大学的如鱼得水,是一种新时代知识分子的象征。
小说里的“荒原”颇有象征意味,隐含了对某个特定时代的高度概括。二战之后,欧洲进入荒原时代,引起了许多优秀知识分子的深刻反思。一般来说,伟大的思想家都必须从本民族的文化变迁入手,都必须关注本民族,然后扩展到人类的命运,“问道”是他们的共同特征。福柯说,规训与惩罚,每个人只有进入社会的规训,被社会规训了,你才可以活得有滋有味,而如果无法被规训,或反对被规训,那只能遭遇惩罚。他说,社会就是一个监狱,监狱无处不在。在这个大众文化的时代,有时候想起福柯的话,不由得一再地赞叹他的先见。
我个人认为,徐兆寿的长篇小说《荒原问道》是他创作生涯的一次大转型。他此前的《非常日记》《非常情爱》都是涉足大学生情爱题材的问题小说,虽然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力,就艺术水准而言,总让人感觉到一点缺欠。如果按读者范围看,可能更适合大学生。对一些有人生阅历的中老年人来说,是一种拒绝。
中国当代文学远离读者,逃避现实,迅速地投入资本的怀抱。他们逃入虚无的历史,潜入个人的隐私领域,臆说着虚构的乡村,写着与自己有关,与别人无关的文字。
如果说缺点的话,就是他的小说创作过于偏向浪漫,而忘记了细节的耐心,也就是他的“道”下没有非常丰富而生动的细节来支撑起这个“道”。我们知道,道并不是虚空的,道就在日常生活中,道无处不在,写好了日常生活,就凸显了道。“道百姓日用而不知。”“道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作为一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还缺乏一些优秀的细节,像《红楼梦》里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细节。也就是说,“道”不仅要“问”,“道”更是需要“呈现”的。纳博科夫说,抚摸你那神圣的细节吧。
2014年6月10日写于兰州黄河之滨南书房
(兰州市安宁区建宁路199号甘肃省委党校文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