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周前，eason打电话来告诉我，郁大哥在上海，他们在豫园有个展览，持续两周，28号结束，问我去不去？“当然要去！”虽然最近工作和兼职把我折腾得天天顶个熊猫眼，我依然很坚决地回答。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只能挤出26号的晚上去。

    路盲我还花了刻把钟在寻找展台上。无数个短信和两个电话才把我带领到七号门内临时搭起的小屋，直觉里就冲着屋里正在吃饭的人问：“请问郁大哥在哪里？”结果，其中一个正是郁大哥。

    坐下，就被热情地塞了一双筷子和一盒饭，于是坐下一边吃一边聊。大嫂好不好？三个孩子怎么样？海豹（事实上，人家叫猎豹）呢？”郁大哥一一回答我，大嫂在家干农活，大儿子要念四年级了，小儿子一年级，小的女儿，非常好。

    谈话里，回忆飘飞到老姆登，那个纯净的地方。

    在网上，是先搜索到郁大哥的家是看日出的好地方，然后寻找这个地方，进而查找路程。那一年，从丙中洛做长途返回六库，雨天里的怒江，黄涛汹涌，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溜索纤细如丝，看着那样脆弱。

    至今还记得，一路窗外都是云雾缭绕，绿意和秋色一并深浓。

    车到石月亮观景台，司机很善解人意地停了2分钟。在之后的频频回首里，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时圆时缺。

    沿路的人家，背着孩子冒着蒙蒙细雨窜门的妇女。

    是早晨，沿路盛开着一个个小集市，笑容如同鲜艳的衣饰一样耀眼。

     到匹河已经下午两点半，联系了郁大哥，一小时后搭上农用车。突突突，绕了山路往山上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看到一个穿着雨鞋赶着两三头牛的人冲着我们喊，这才知道他就是郁大哥。这和我看到的开家庭旅店的人截然不同，很多家庭旅馆的主人已经纯粹把旅馆当做了主业。郁大哥扔下牛，领着我们穿过教堂，沿着依然有点积雪的大石头斜坡到他家。

    领着我们看了住宿的条件，郁大哥那时还很腼腆地告诉我们，他家的条件不是很好，上面还有一家，条件更好一些。再一次感到意外，事实上，我已经很满意了，有砖墙有床，有厚厚的棉被，站在门前，还能看到教堂和皇冠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放下包，就开始屋前屋后地转。南边是新屋，紧挨着的北边是老屋。新屋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老屋保留着原先的两层竹楼，竹楼上住人，用竹篱笆隔为两间，一大一小。大间里有火塘，架着铁架，烧着水。竹楼下养着猪和鸡。屋后有厕所，还有一个太阳能浴室，那天下雨，天又冷，没有热水。当然还有菜地。屋前也是一片大大的菜地，大黑狗猎豹飞窜着撵着一只擅自进入的大公鸡，鸡叫狗吠毛飞，分外热闹。

    那个夜晚，我们就在火塘边吃饭聊天。熊熊的塘火，香醇的自产茶、自家种的葵花籽，甜甜的米酒，鲜美的土鸡汤，还有现摘的蔬菜。没有去教堂，只是依靠在走廊的栏杆前，看着漫天的星光，用米酒温暖着寒风，听吹来的美妙四声部合唱。

    而猎豹，就那样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对着美食一点儿也不动心。

    想到猎豹，也想起了那个法国姑娘。郁大哥告诉我，猎豹去世了，他又闯祸了，咬死了人家的羊。不过留下了一个女儿，1岁了，长得一模一样。法国姑娘早两年也已经结婚了，这两年没再回来过。絮絮的家常话，将过去和现在缓缓连接。那个让人尊敬的姑娘，那年才25岁，然而已经在老姆登一带断断续续逗留了5年，她学会了傈僳族全部三个分支的语言，甚而将老姆登怒苏里族的亲戚关系理得一清二楚，那时她用流利的中文告诉我，她的教授申请了十年的资金研究傈僳族文化，她就是为此而来的。

    郁大哥指指小屋里的火塘：“记得吗？我可是把整个火塘都搬来了。”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眼就认准了这里，原来潜意识里就觉得熟悉和亲切。”

    大嫂没来，多遗憾呐。要知道，怒族的郁大哥和独龙族的郁大姐就是在上海认识的。差不多是99年，上海兴建了民俗村，在野生动物园边上。当时，在各地招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姑娘和小伙，他俩于是来到了上海，在上海相识、相恋，结婚后才返回家乡。如果在当地，郁大哥是绝不可能和独龙族的郁大姐结合的。至今记得，法国姑娘在火塘边讲述时，郁大哥和郁大嫂相视微笑的温暖情意。

    记得，第二天那漫天的朝霞，第一缕阳光照在怒江对岸高黎贡山上时，我已经在吃着郁大哥夫妇准备的热腾腾的酥油茶，咬着蘸上独龙江蜂蜜的苦荞饼。

    皇冠山在晨曦的云雾里渐渐清晰。

     怒江升腾的水雾与彩云融合。

    还记得，吃饱喝足后，郁大哥让他的大儿子带着我们抄小路上知之罗，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体力。“今天是老师上匹河集市，学生放假的日子，可以让我儿子带你们去，平时的话，猎豹就够了。”Eason很失望：“猎豹不去吗？还是一起去吧。”那时，侧卧在走廊上懒洋洋休息的猎豹马上一跃而起，抬起硕大的头颅看着郁大哥。看到他点了点头，立刻跃下二楼，回首等在了门口。

    猎豹飞快地在前头奔跑着，每到岔路口就仰着头耐心地等着我们，等我们走近了再飞窜而去。直到走到大路才消失在房屋间，在返回时又神奇地出现。

    知子罗，1974年前是怒江州州府所在地，1986年前是原碧江县政府所在地，也是一个古老的怒族聚居地。据1920年《知子罗属地志说明书》载：“知子罗自有怒民以来，系自成部落，素来归服，原无土司管理。”这里扼怒江峡谷之要冲，北通福贡、贡山，南接泸水，东越碧罗雪山可达兰坪，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知子罗气候温湿，雨量充沛，而且常年多雾，很适于漆树生长，这里的怒族居民历来是种漆采漆的高手。上个世纪80年代，由于水土流失严重，专家论证知子罗有被泥石流淹没的危险，1986年12月，碧江县建制被撤，整个县城搬到了今天的州府所在地—六库，知子罗由此成为废城。

    是的，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城市。宽阔的二车道水泥路，一幢幢水泥砖墙房屋，原来的图书馆、县委……都空关着。逐渐，有一些村民看着可惜，住了进去。然而，依然有绝大部分房屋是空置的。

    望江台上的八角亭，如果天气好，登亭了望，三百里峡谷奔来眼底，一山(碧罗雪山)两江(怒江、澜沧江)清晰可见。

    “神爱世人”，十字架也缭绕在云雾里，犹如天堂。

     随着太阳逐渐爬升，云层渐渐升高，怒江终于清晰可见。

    路边的蕨草和野花灿烂。

     绕过山坡，再次看到老姆登，是怎样的惊艳！

     郁大哥家对面的教堂，这里的基督告诉人们：“神深爱世人”，深爱这一片净土。

    拉回记忆，郁大哥感慨说：“没来之前，想来上海，来了之后，又想回家了。现在农忙，家里就你大嫂一个人忙着。天真热，带来的节日盛装都穿不上。”“把家里的东西都拖来了，老二家背柴的箩筐，自己家的火塘和织布机，足足十二个箱子。”   

    这次怒大哥是跟随旅游局来推广三江旅游的。他无意中说想象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就觉得麻烦，我信以为真，到处搜罗着看我能买什么回家，帮他多少减点负的。却没想到，他大把大把地抓着木耳、茶叶、小米塞到袋子里，最后硬要我带回了家，怎么也不肯收我的钱。联想到那年我回家后，又收到他寄过来的茶叶和竹笛，每逢圣诞和过年的祝福短信，心里非常温暖和感动。

    晚上的七点，还有演出。

    先前还穿着T恤的旅游局人员穿上传统服装，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舞蹈，展现的是一个婴儿的出生和成长带给父母和村人的喜悦。

    清扬优美的歌声，可惜自己不熟悉设置录像，都没能录下来。

    最后，来一张郁大哥的独照，这么热的天，顶着这顶大帽子真辛苦啊！不过，谁让你是村长呢！

     帮郁大哥吆喝一下：

     怒苏哩农家乐：老姆登教堂东侧100米

                 郁伍林0886-3419156、13988600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