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女贞香》（散文）

非常时节，难得下楼出门。近日有次采核回来，竟被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香惊醒。蓦然回首，原来是路边有排女贞树，青青的叶子，白白的小花，在微风中散发清香，似乎是在用馨香告慰、致意。那种在静默生活中产生的一丝郁闷，便顿觉烟消云散。

我爱女贞，爱她不畏寒冷。虽然经受霜雪，女贞也不会凋零，古人有诗赞曰：玄蝉去尽叶黄落，一树冬青人未归。为此，曾把女贞叫做冬青，就是赞赏她的不凋之美、坚韧之美、冰清之美、守贞之美。女贞的盛开，是初夏一剂柔美的清凉，翠绿的叶，细白的蕊，远远望去，一清二白，低调内敛，却也玉树临风。叶子绿着，绿得那么深厚，绿得那么沉稳。花朵繁密，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就像绿叶中堆积着一簇簇细雪，洁白、孤独、清静、高雅。

 我爱女贞，爱她清香四溢。小小的苞蕾，传香竟然会如此悠远。女贞花香浓郁，有着飘漾天地、沁人心腑的魔力，仿佛每一朵小小的花芯里，都有一颗永恒的芳心。女贞的香，不同于丹桂的浓郁，不同于兰花的幽婉，而是一种清冽的香、沁脾的香。“晚风来去吹香远，蔌蔌冬青几树花”，宋朝诗人就用《夏至过东市二绝》，来描述女贞的香气。以馨香而言，女贞与荷莲的“香远益清”，倒有几分异花同质之妙呢。夏日的熏风里，贞花如雪，传来香缕清凉，让人难忘。

我爱女贞，爱她的花语意象。女贞，这个别致清丽的名字，其实是有着独特的精神意象的。女贞被誉为“上古贞木”，冬天有翠绿的叶子，夏季有馥郁的花香，被人敬仰，起源于很久以前。王国维有阙词《阮郎归》，描述了女贞花开时节，一位女子当窗画眉，等候随船归来的夫君，这个情境，借女贞表现了女子的忠贞。女贞的花语是始终不变的爱，也因此常常用来比喻忠贞的女子。

忽然觉得，兰心蕙质的江南女子，尤其是姑苏女子，最契合于女贞的品性。比如，《浮生六记》中，芸娘与沈复伉俪情深、至死不渝。再如，《红楼梦》中，黛玉、妙玉、英莲，三位姑苏女子，尽管出身不同，性格各异，但都能从她们的身上，找到隐含上午“女贞”特质。就连祖籍安徽的张家四姐妹，在九如巷里熏陶，也涵养了姑苏文化、女贞品格。

不管是大家闺秀，不管是小家碧玉，也不管是巷女乡姑，只要在“苏式生活”中浸染过，恐怕总能带出几分“女贞”风采来。

淡淡女贞香，让人难忘。不知是由于忘不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是因为蕴含着对人性真善美的祈望？（写于2022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