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睡中旅行》
文/无风即风
迎着4月春日的第一道晚霞,绿色的大巴驶上了深圳高速,我慢慢的睁开眼睛,舒展四肢,好让自己顺利而淡然的习惯眼前的这个世界,车上的大部分旅客与我一样,颇有默契的在静静中醒过来,坐在我旁边的中年妇女正用非常纯正的佛山口音打着电话,她流着一头清新短发,发绡隐约可见染过的红色发丝,可能是空调太大的原因,也可能今天的天气本就有点阴冷,她用一条散落着白色斑点的披巾盖住了自己的肩膀与前胸,披巾长短至腰腹处。我看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两个小时前在“鸿运汽车站”里上车后不久就睡着了,并且作了一个梦,梦到我乘座的车从佛山驶到了广州,而我却从黄岐下了车,穿过一片田野,到达一处村落,用广州的土白话口语和当地的农民们打闹着,记得有一个小孩问我:
“你为什么非要穿白色衣服呢”?
这问题确实很难答,我从来都不喜欢白色,甚至到了极端讨厌的地步。而此时我身上的白色衣服是朋友送的,我的旅行袋里已经塞满了一周以来穿过的衣服,臭熏熏的。我别无选择才穿上这件。于是我回答那小男孩: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问我为何穿白色衣服,不可呢?
“所以嘛!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啊!才问的”。
奇怪的梦,我总做那样的梦,这一周以来,从非常开心到非常不开心再到一切释然,我感觉好像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似的,正在我稳步清洗着混沌的大脑的时候,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
“你跑得可真快,真的像风一样…….你……不累吗”?
我一直都喜欢这样,总是在别人入睡或别人最忙碌的时候静静的离开,我也想不起来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的,我只是记得在很久以前的记忆片断里,我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空间突然讨厌了充满热情的迎接与肝裂肠断的告别,就像失去理智的罪犯一样,丧心病狂的决裂。于是我不声不吭,总是悄悄入醒,悄悄醒来,悄悄搭车,在车上不断的作恶梦、不断的发冷,医生说这是身体经常处于温度差异大的环境下造成的现象。
“累倒不累,只是有点冷…..”。我回了信息。
习惯了,总是在睡着睡着就到了另一个城市,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
讨厌在冲凉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这个场境总是不断的变换,而唯一不变的就是镜中的自己:长发飘飘,瘦骨鳞峋,又黑又重的眼袋,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萎靡不振,颓废而形秽,普通老百姓们说这叫艺术家,社会高层人士称之为小混混,爱幻想的女孩叫我们做摇滚乐手,冲动懵懂的少年们叫我们先驱………每次我那空洞洞的、没有一丝涟渏的眼神,在昏暗的洗手间里数次把我自己也吓倒。
正当我思绪如脱疆的野马一样奔腾时,《爱的礼赞》的手机铃声又响起:
“冷……..?为什么会冷?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
“因为没有温暖,所以就觉得冷”。
之后,许久没有收到对方回信…
此时,列车女孩来到我的身边,用柔柔的笑对着半眯着眼睛的我,并信手把我喝剩的“沁醒茶”杯轻放进地下的纸盒子里,然后用穿着黑色皮鞋的右脚优雅的挪动着盒子往车头方向走去,那白晳的手在车顶行李夹里一下一下的划过,我缓缓张开眼睛,《爱的礼赞》再次响起,我才发现原来是有电话打过来了。
“唔”!
“还冷吗”?
“唔”!
“现在暖和多了吧”?
“唔”!
“喂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啊”?
“唔”!
“………”,
对方沉寂良久,时间被非曲线性的静止掉,传来一声喟叹:
“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只管睡觉吧”!我说,
“什么意思,这到底”?
“只管作梦就是,什么都别想、别问”。
“那到底是会来还是不来”?对方扬起声调。
我吸了一口气后,换了个姿势,窗外的风景依旧在飞驰而过,一道血红的光在远方的山麓里忽然出现。
“这么说吧!无所谓来与不来,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去”还是“走”抑或还是你说的“来”,还是“回来”,总之你--只--管---睡,就像你睡着的时候我离开,到另一个城市去一样,说不定下一次我也会在你睡着睡着的时候就如你所说的那般-----回到这个城市”。
“…………..”,
继续是非曲线性的时间静止,不过这一次的波纹似乎更小了。
“我就怕时间长了我会忘了你,呵呵!同时,忘了等的意义”。
“那忘了不就得了吗?不等就是”!我干脆的说。
“滚!不要再回来”!
对方挂掉电话。
嘟嘟嘟嘟…
尽管不出所料,但我还是停顿了几秒钟。
我把手机合上,塞入我的蓝色牛仔裤袋中,打开印有“禅宝”字样的小支装矿泉水啜上一口,我酝酿许久,罗湖车站的入站隧道口在我眼前张开,像一支巨大的怪兽,准备吞食我…
我突然发现我的嘴角微微上跷,我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黑暗中! 我对自己说——
深圳,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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