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南峪的贝勒奕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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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清代墓葬精华 |
十年以前,我到过杨树关。那时的杨树关,颇合着名分,一条弯曲的长路,两旁是笔直钻天的白杨。我见到杨树关关卡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贝勒奕绘墓园的入口,只以为和万佛堂“誓永不分爨”过街楼一样,或是村口,或是城关而已,也并未有如何的兴致便离开了。那时的杨树关,清幽安宁,没有见到门外忙碌的战士。关内虽同现在一样并不能随意参观,却安静的多,那日炎夏,仿佛只有蝉鸣的山林而已。
后来读到《北京文博》上金启孮先生的《大南峪绘贝勒园寝》一文,才知道杨树关竟然就是这处山间墓园的第一座建筑,并见到文中附图上,随山而造的一片园林屋舍与清雅可爱的诸园景名称,便引起十分兴趣来。贝勒奕绘是荣亲王府的第三位主人,也是与张问陶、纳兰性德一样的清代诗词大家。奕绘之前,荣亲王府的主人分别是荣纯亲王永琪与荣恪郡王绵亿,这些乾隆皇帝的子孙,在城南太平湖一隅的荣亲王府中生活、赋诗、赏月、读书。荣纯亲王薨逝以后,与定安亲王、循郡王一起,在檀州之地的一处墓园中永享万年;而荣恪郡王绵亿,则选中京南丰台大灰厂的一处山地,修建起北宫园寝,以作万年吉地。第三位荣亲王府的主人奕绘,因“世降一等”的规矩,不再有称王的机会,承袭多罗贝勒的爵位,更过起比他的父祖还要清雅高洁的生活来。他的福晋西林春,也是同林佩环一般的清代女词人,夫妻唱和,携游西山,每见到一景一物,都可以抒怀感佩;不仅行路的牛车、塘边的青草、而且山中的闲居、雨后的山溪,都成为吟诗著文的化境,真正令人羡妒。
也是在这个时候,贝勒奕绘将府中采育旗地与大南峪这一处山场置换,修建了仙境般的大南峪园寝。大南峪境,原为佛家净地,称天台寺,因寺僧不忍周边豪强之扰,遂有换地之意。贝勒奕绘更因其山场清美可爱,于是以数倍大南峪之地以置换,则寺僧以旗地而得生存,贝勒以山场而得意境。
我至今仍觉大南峪是以别墅为蓝本而修建的。然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与退潜别墅略同,先建以宅地,供闲居小住;待主人百年以后,改以园寝,既合生时赏玩山景的美意,又有逝后幽居林泉之大念,可谓一举多得。大南峪园寝的诸建筑名称,都很好听:如杨树关,如第一桥,如霏云馆,如清风阁,如牛羊訾,如红叶庵,如东坡小石城云云,不似皇家建筑命名中的严肃堂皇,而是同江南文士的旧宅雅园一般,处处盈溢着生活气。
真正去大南峪,是几年以前。这时的杨树关前,杨树已经稀疏零落;第一桥的栏板,有几处掉落下了溪涧;或为园寝正门的山堂,拆改修缮了不少;整个霏云馆,也坍塌朽坏了大半建筑,这院子的格局尚在,却生出许多的野树杂花,连摄影都找不到角度了;清风阁上,二层楼宇虽屹立如初,而颓然衰败的样子,却令人感怀颇深;绕过塌坏的爬山廊,是清风阁后的贝勒园寝,一处由汉白玉栏杆环护的月台上,除了枯枝以外,见不到宝顶或地宫的痕迹。在枯枝尽处,仿若见到一座坟冢,过去看时,是一处与王府似乎无干的近代民坟。站在园寝月台上,望见清风阁、霏云馆、山堂,其间没有一丝人或生活的影子。空山寂冷,不知道这是一代王府的没落?一代王朝的没落?抑或一代人文精神的没落?
下山的时候,又看了霏云馆房顶上大裂的缺口。这个夏天西山雨水很大,希望大南峪的园寝可以挨过这些难熬的冬夏,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本文所附图皆为小牛、松园同行时所摄,我相机质量太差,谢二位之辛勤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