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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遥:游走在纪实与虚构间的“小人物”/ 李云雷

(2011-09-21 16:07:23)
分类: 方圆

◆印象

“小人物”的美学

杨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他身上有着相互矛盾的因素。他性格腼腆、羞涩,但又不乏狡黠,在与朋友交往的过程中,他则既真诚,又好玩,总能说些出人意料的话来,引人大笑。他的酒量不大,却又是喝起酒来最勇敢的人,有他在,饭桌上的气氛会很活跃。我想,杨遥的本色是质朴腼腆,而“好玩”则是他的外在表现,是他的丰富之处。杨遥不仅人是如此,他的小说也是如此。

杨遥的小说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纪实的,这些作品更贴近他的个人生活体验,像《表哥和一次青岛旅行》、《北京的阳光穿透我的心》等,平实质朴,像是直接从生活中剪贴过来的,他“如实”地描述自己的经历与感受,几乎看不到艺术加工,就像老朋友在聊天,但是在这些作品中,对情绪与细节的敏锐捕捉,以及叙述语调的选择与转换,也显示了他的艺术才能。

而在另一部分作品中,杨遥则展示了他的想象力,在《你在巴黎到底呆过没有》中,杨遥给我们讲述了一个16世纪巴黎小学徒的故事,他以非凡的虚构才华抵达了那个陌生的时空,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饶有趣味的寓言。

杨遥的叙事才能表现在他能游刃有余地控制叙述的节奏,以及故事的走向,我们可以举两个例子来说明。在《唐强的仇人》中,唐强到理发店时遇到黑社会头目王二,惨遭毒打,回家时发现有人来偷他的钱,黑暗中用力一锹打死了窃贼。想想反正要死了,就下决心要杀了王二,不想被王二出门的排场吓倒。后来他又发现窃贼并没有被他打死,就诡秘地与好朋友一起去城里贴悬赏打王二的广告……在这个故事中,以唐强复仇为主线,情节几次发生转折,杨遥出色地控制着故事的走向,在几次转折之中写出了唐强这个小人物的反抗及其心理状态。

再如《为什么骆驼的眼神总是那么疲惫》,写的是一个颇具荒诞色彩的故事:元明工作不顺心,家庭生活也很沉闷,有一次妻子带回一个呼啦圈,他也开始玩,随后他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游戏,不停地转呼啦圈,妻子女儿都无法忍耐,但他依然乐此不疲地玩着,旋转得越来越快,直到有一天,妻子女儿发现那飞速旋转的呼啦圈带走了元明……在这个故事中,元明被呼啦圈带走无疑是点睛之笔,深刻地表达了小人物逃避现实的渴望,在艺术上也颇为新颖,小说的前半部分都在为这一中心情节做铺垫,杨遥写元明工作的不如意,家庭的压抑,随后将笔墨收拢,渐渐集中在呼啦圈上,最后以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尾收束,打开了一个新的想象空间。在整个故事的构思上,杨遥以绵密的手法逐渐编织与铺垫,最后达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在《闪亮的铁轨》、《二弟的碉堡》等小说中,杨遥显示了他另一方面的长处,那就是将纪实与虚构巧妙地结合起来,使写实带有隐喻性与荒诞性,更加耐人寻味。《闪亮的铁轨》讲一个陌生的少年为村里人排斥的故事,《二弟的碉堡》讲“二弟”一家与村里人对峙的故事,小说在现实逻辑的基础上不断推衍,将故事讲述到夸张的程度,但这种夸张并没有削弱故事的表现力,反而呈现出了某种本质的力量。

我们可以发现,杨遥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们饱受屈辱与压抑,杨遥不仅写出了他们的生活状态,也写出了他们面对现实的态度,或者“复仇”,或者“逃避”,他们在怯懦中忍耐,也会在忍无可忍时爆发。对这些人物的关注,与杨遥的出身与身份认同密切相关——他是一个来自乡村、经受过坎坷的青年,自然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饱含感情,想以自己的笔表达出他们的心声;另一方面,杨遥在他的创作中也逐渐发展出了一种“小人物”的美学,他们像野草一样生活在人世间,但也像野草一样坚韧有力,杨遥的笔触关注着他们,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写作特点——短小的文体、随意自如的行文方式、独特的叙述语调、巧妙的构思与隐喻,这些构成了杨遥的“美学”,也向我们展示了“底层文学”在艺术上的新的可能性。

◆简介

杨遥:原名杨全喜,中国作协会员。1975年生,大学学历,先后从事乡村教师、环保志愿者、政府文秘、乡镇干部等工作,现在忻州市委宣传部借调。2001年开始在《人民文学》、《十月》、《当代》等杂志发表作品。获《黄河》杂志2005年度优秀小说奖、《山西文学》优秀作家奖,2007—2009年度“赵树理文学奖”。短篇小说集《二弟的碉堡》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2009年卷》,作家出版社出版。

◆访谈

■被疾病和钱折磨的青年,

被文学和写作改变的生活

李云雷:你的生活经历颇为曲折,但是对文学的热爱是你始终坚持的,可以说你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与文学相关,不仅你传奇般的爱情拜文学所赐,你的工作变迁与文学密切相关,文学也让你从一个县城走出来,为读者所了解。能否请你谈谈你的生活经历,你最早是如何接触文学的,文学在你的生活处于怎样的位置?

杨遥:我出生在雁门关脚下的一个叫阳明堡的古镇,在娱乐贫瘠的农村,读书成了消遣时光、寻找快乐的好方式。那时书少,从各种演义传说到金庸、古龙的武侠和琼瑶的言情,能找到什么读什么,我幻想做一位大侠,也把自己想象成琼瑶笔下的人物。后来,《简爱》、《傲慢与偏见》等外国文学名著和路遥、王朔等作家走入我的视野,我把大量课外和课堂时间用来读小说。高考结束后,我上了吕梁山中的一个师范学院的中文系,大学时间几乎都花在读书上,学校几个令人尊敬的老师,赞成学生搞创作,学校设立一个“树人”文学奖,我的第一篇小说获奖。

大学毕业那年,父亲病了,在别人实习的半年时间,我辗转于太原的各大医院,隔几天收到一张病危通知单,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张钞票花出去。父亲出院后,我在滹沱河边的一所学校当老师,每月283块工资,一想到天文数字一样的债务,就感到失望。这时和我隔着滹沱河当老师的一位同学要考研,他现在在太原一所大学当老师。我想到考研上学就没有工资了,还得再花钱,对于我的家庭,还是写作更合适。这时,我的母亲又开始病了,在山西肿瘤医院确诊病情,治疗。母亲离开我们,生活如果以前还有光,现在一下变得面目狰狞。我是一个敏感的人,又选择用文字改变和反抗生活,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体会更加深刻。

我边写作,边开始找对象。那时《五台山》主编彭图老师、《山西文学》主编韩石山老师、《黄河》主编张发老师都大力扶持新人,我的作品他们都很重视。可是一找对象,那些上过大学或没有上过大学的女孩总是谈房子、城里工作等很现实的问题,让人恐惧。29岁那年,我觉得自己必须结婚了,在农村一过30,就成大光棍了,而且因为我迟迟没有结婚,影响了比我小3岁的弟弟结婚。春节过后,两年前在北京学习认识的红狐给我打电话,我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父亲和我父亲见了一下,我们准备五一结婚。发出请帖遇上非典,不让外出,不让操办喜事,又一家家打电话告诉朋友们另行通知。非典过后,我们成了一家人,家里只有一件电器,花了五千多块买的一台组装电脑,我们两个觉得写作需要。

2003年,代县籍内蒙古作协副主席冯苓植老师回家乡祭祖,邀我在县城宾馆一起吃饭。时任代县县长的王书东去敬酒,冯老师介绍了我的情况,说我是个人才,王县长当场拍板把红狐从河北调回来,把我调到政府办。2007年,县里干部调整,我成了乡镇干部。写作越来越有影响,2008年忻州市委宣传部借调我去写材料,我想去大点的地方,犹豫一下,去了,一干就是三年多。

可以说,文学确实改变了我的生活。从读书接触文学,到亲自拿笔实践,再到决定从事写作,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多年来我干的工作都和文学没有关系,但我始终牵挂文学,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开始写一会儿,一天工作都觉得踏实。星期六、星期日上午单位不加班,一般都在家里写作。写作使我变得踏实,对生活有了自信。

■很短的短篇,曲折的故事,

“好像没有写完”的情节

李云雷:在你的小说中,既可以看到赵树理等老一代山西作家的影子,也可以看到卡夫卡、卡佛等作家的影响,可以说是本土化与现代化的结合。在你的写作中,哪些作家对你的创作构成了影响,在文学阅读之外,还有什么影响了你的写作?

杨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作为一个山西人,我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又很早读过赵树理、马烽等山西老作家的作品,它们很自然地对我产生了影响。但具体到每一个人,生活不同,接触到一个作家的时间不同,受到的影响也不同。对我有过影响的作家比较多,因为我觉得他们在某方面做得比其他作家优秀,按时间排序数几个:鲁迅、沈从文、张爱玲、川端康成、卡夫卡、鲁尔福、马尔克斯、罗萨、贝娄、福克纳、卡佛。除了阅读,影响我写作还有生活,妈妈小时候的教育。

李云雷:你的短篇小说的特点是很“短”。现在写短篇小说的作家很少,多在一万字左右,但你的短篇小说大多在四五千字,有的甚至只有两三千字,写作这样的短篇,你有什么考虑?

杨遥:小说我觉得不能以长短论英雄,内容应该服从表达的需要,我喜欢的很多经典短篇都很短,如《河的第三条岸》、《礼拜二下午午睡时刻》等。我对小说艺术上的追求是自然、简洁、从容、穿透力强。

我的短篇短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工作忙,一坐下来就希望快点把这个小说写完。

李云雷:另一方面,你的短篇虽然很短,但是中间的转折却很多,看你的小说,很难从开头猜到结尾,这是大部分作家都很难做到的。比如《在A城我们能做些什么?》、《唐强的仇人》等,中间有很多穿插与变奏,人物与故事的走向颇为曲折,忽分忽合,忽爱忽恨,出人意料但又颇为自然,这显示了你强大的叙述能力,或许也与你的小说观念有关,能否谈谈你是如何考虑的?

杨遥:一部小说开始叙述就犹如一条从山涧出发的小溪,它怎样到达大海,自然界的规律是一波三折,也飞流直下;它迂回前进,也可能倒流,但它绝不是瀑布,每一条小溪在什么地方进入河流,在什么时候进入海口,都是不一样,甚至不可预测的。我愿意我的小说像河流一样自然进入大海。

李云雷:你的小说在叙述上的一个特点是,自由随意,不注重故事情节的完整性,而跟着情绪与氛围走,“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如行云流水一般,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人说读你的小说“好像没有写完”;另一个问题是,在你的叙述中,小说的主人公很少有“自主性”,而只是作者表达的符号,从而失去了更多的丰富性与可能性,请问你如何看待这些问题?

杨遥:我觉得小说的情绪与氛围比故事更重要,中国传统的文学注重意境,我们读一首古诗,大多品味的是它的意境,而不是它表达的事实,哪怕是那些著名的叙事诗。所以我觉得一部小说不讲氛围,一味追求故事,首先就失败了。一个好的文本,应该是文字结束了,留给读者的余地还很大,而不是文本随着文字结束。我理想中的小说是读者随便翻开一页,读着一段,就想往前读,或者返回去从开头读,能做到这一点需要靠情绪与氛围,故事是达不到的。

我写小说喜欢追求自然,小说中的主人公就好像一个开始转动的陀螺,有他的轨迹和发展,不可人力去破坏或扭转。这样做也许丰富性与可能性差些。我也喜欢一些经典作品中那些战天斗地改造人的主人公,他们甚至在我人生灰暗或茫然的日子里激励过我,我现在正在寻找这样的一种平衡。

■令人困惑的“大时代”,

取道巴黎的“表达策略”

李云雷:《表哥和一次青岛旅行》、《北京的阳光穿透我的心》、《给飞机涂上颜色》等小说中有你个人生活的影子,我们从中能看到你的所思所感;但在更多的小说中,我们却无法看到你个人独特的体验,而只是看到你作为一个作家的叙述及其技巧。我感觉这是70后作家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也是影响他们写作更好发展的一个困境。不知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如何看待生活与写作的关系?

杨遥:我觉得一个作家一定要反映生活,但怎样反映生活,每个作家可能采取的方式不大一样。从我的经历来说,我熟悉农村生活,也熟悉机关小职员的生活,但我不是农民,是机关小职员,所以我写农村题材的作品时,写的是“他们”,写机关生活时,写的是“我们”,由于自我身份的不同,表达方式不一样,给读者的感觉也不一样,但同样是生活。

作家怎样处理和时代的关系,我一直比较困惑。我们这个时代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深远地影响到了我们每一个人,但怎样去表达,我把握不准。主要是因为“大时代”的发展变化尽管是由每个“小个人”创造的,但它怎样发展变化,“小个人”似乎并没有多大参与和表达的权利。托尔斯泰能创作出《战争与和平》,雨果能创作出《九三年》,现在,我看到的最好作品不是那种宏大叙事的,而是琐碎的深入个人内心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时代原因?

李云雷:你的《闪亮的铁轨》、《二弟的碉堡》等小说,在细节与叙述上是真实的,但有着耐人寻味的寓意,整体上给人以一种抽象感。这类作品将写实与“虚构”很好地结合了起来,平衡感较强。

杨遥:《二弟的碉堡》写于2004年,那一年我以“鸟镇”为背景写了10篇小说,蛮以为会引起文坛注意,当时没有觉得《二弟的碉堡》特殊。2005年《黄河》发表它时,一起发了我三篇小说,《二弟的碉堡》排在中间,接着《小说选刊》选载了它,李敬泽老师编年度小说选时选了它,它变得重要起来。对于这篇小说,我很感激选刊编辑和敬泽老师——他们说有光,便有了光。慢慢地,我也偏爱起它来。《闪亮的铁轨》写完自己喜欢,给了《人民文学》,很快就发出来了,我觉得它确实不错。

李云雷:你的另一类作品,则是完全虚构的,如《你在巴黎到底呆过没有》等,这类作品不多,但很有意思,显示了你开阔的视野与想象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故事也颇富寓意,请问这一类小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遥:小说让人着迷,我觉得其中一条原因是它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写作《你在巴黎到底呆过没有》时,我试着把背景放在16世纪的巴黎,主人公选择了一个剃头匠,一个原本大家都熟悉的主题,因为背景的设置,陌生化效果出来了,艺术性也较强了,《大家》很快发表。同期我还写了一篇《丢失了的,永远丢失》,采取写实的手法。这两个小说采取不同方式表达同一主题,水平不相上下,但是结果截然不同,《丢失了的,永远丢失》许多刊物推荐上去,最后都通不过终审,一个向我约稿的主编直接说发出来怕惹麻烦。通过《你在巴黎到底呆过没有》这个小说的创作,使我明白了表达要采取一种策略。

■关注“活着”的有心人,

注重命名的“标题党”

李云雷:你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小人物”或者“卑微者”,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你写出了他们的生活与烦恼,但你进入他们的世界时并未着重于社会问题,而注重描述他们的生活与精神状态,你何以会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视角?

杨遥:对于小人物,他们最关心的是生活,最需要解决的也是生活问题,除非朝代更替、国家兴亡,一般的公众社会问题尽管影响他们,但离他们很远。作为社会最基础的一分子,他们的基本状态就是“活着”,他们怎样活着,是我关心的问题,尤其是那些边缘的人、畸零的人、容易被人忽略的人,我愿意深入他们的心灵世界,关注他们的喜怒哀乐。作为个体,他们每一个都是“人”,每一个都幸福着自己的幸福,痛苦着自己的痛苦,他们使我心灵震撼,使我反省自己。

李云雷:你的小说的题目都很有特点,比如《唐僧是我们的证婚人》、《为什么骆驼的眼神总是那么疲惫》、《为什么没有把她做成琥珀》、《给飞机涂上颜色》等等,这些题目新颖、随意,出人意料之外,但又颇耐人寻味,请问你给小说取题目时有着怎样的考虑?

杨遥:小说的题目对于年轻作家非常重要,一个世界级重量作家可以返璞归真地写一个平淡题目,读者会追着他的作品看,但年轻作家的作品可能因为一个没有特色的题目让读者忽略。我经常写完一篇小说时为它们的题目发愁,苦思冥想而不可得。有时一些很有意思的题目却会不期而至,有了这样有意思的题目,会刺激作者不停地想小说的内容,最后可能会形成一篇杰作。

一次去圆明园游览时,忽然蹿出一个《在圆明园作渔夫》,我觉得很有意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经常想这个题目应该写一篇怎样的小说,现在小说的轮廓已经在我脑海中慢慢成熟。《唐僧是我们的证婚人》、《给飞机涂上颜色》也是先有了题目,才有了内容的。

                                                         (来源:北京青年报2011-0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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