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心《地下有鱼》阅读地址：http://www.ymzww.com/bbs/viewthread.php?tid=71676

熊 一

吴中心小说里的节奏始终是舒缓的，像一位老者在从容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是故事的本身动人，而不是老者诉说得动人，所以，既要写故事又要写讲故事的人，这就需要分外的沉静淡定了。这故事可能是童话的纯净也可能是日常式的繁琐。然而，舒缓的背后却是有言无声的呐喊，呐喊着人性的复活与回归，老者诉说故事时，总是像极了风平浪静的海面，表面的宁静更彰显实质的深刻，因为沧桑唯有通过厚重和笃定来实现，可以说，没有舒缓的长期酝酿，就没有诉说后的入木三分。巴尔扎克在《人间喜剧》的序言中就注意到“社会和自然相似”，指出“社会环境是自然加社会”，所以，反映社会有时并不需要作者激动的站出来或耷拉着脸跳出来，吴中心就在这种舒舒缓缓中做到了。

在《天上地下》中，在那生死之线的逃生路上，吴中心就像在一张无风的桌面上铺开旧报纸，他荣辱不惊，真子亲手把李有福送入地狱时，没有任何的惊心动魄，有时，心悸而恐惧的描写与冷静的叙述相比，后者更能把惊险深入人心，跌宕入怀。《地下有鱼》，只是一个普通的反映小煤窑与环境，人与自然的平凡题材，而叙述视角与基调似乎能决定小说的某种命运，《地下有鱼》的成功，功臣在于叙述的视角——现代童话。童话应该是温暖人心的，这个现代童话却打上了致富的幌子，披上了工业的狼皮，成了追名逐利者的攀登之梯，于是，这个童话不再是纯粹的童话，讲故事的人沉重了许多，然而过于沉重无疑是压抑的，作者选择了舒缓，一种让人沉静的舒缓基调。“整天叼着劣质香烟在村子附近的山上转悠，看着数十口小煤窑和发了小财的乡亲们高兴地哼着小曲，表示对社会进步的谢意。”这种玩世式的心态，开篇便告诉我们，作者的叙述口气并没说教或煽情的成分，只是缓慢的讲解一些也许属于个人成长的故事。

“腿仿佛直插到了一个饿鬼的口中，它紧紧地把脚咬住，我发死劲也拔不出来。我把它想像成一条鱼。我的爱人鱼儿。”在这种生命边缘的时刻8 v: }  g1 作者无所谓的想到了鱼儿，那个属于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心上人，没有激动，没有憧憬，只有缓缓的倾诉，似乎除了鱼儿，一切与他无关。这种基调伴随着故事的前后。

“林大人穿着白棉绸短裤，两根筷子一样的下肢撑着像两个篮球一样的肚子和脑瓜。走起路来两粒卵子毫不忌讳地左右摇摆，很是威武。 ”这个时候的作者，大体应该在叙述基调上带上同情或沉重吧，毕竟林大人曾和自己是一根草上的蚂蚱，可是，作者没有，作者仍是一如既往的缓着调子开始讽刺起来，这不是宿命或报应之说，这只是对世事变幻后的平静作结，沧海桑田或亘古不变，无非只是大自然中的一粒尘埃，人性的善与恶，迟早要主动暴露或被动曝光。

“在一个完全符合季节变化的日子，我跨过我修的水泥大桥(现在它派上了用场)，沿着小时候求学的弯弯山道离开家乡，去远方听鱼儿唱歌。”万事皆空般的结局，作者的人性回归了，而他在经历了世事之后，似乎不改的初衷全显现出来，他还是那么沉静，沉得得近乎冷漠，从一贫如洗到火速暴富再到一无所有，似乎正是佛所说的心静万事皆空了。可见作者在下笔此文之前就奠定了一个命题——人性是贪婪的，但万事终结为零，而贪欲的过程，各人回顾心绪不同，有人悔恨有人看透有人沉默，吴中心选择了沉静，这就成就了《地下有鱼》的舒缓笔调，因为只有在历经沉浮并醍醐心智后，才能缓下步调，娓娓诉说，对人性的表达，初看悠闲实则呼唤不止，这正是作者的独特而成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