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和我先生第二次去芝加哥是为了带两岁多的小孙子,2001年,我突发奇想,小孙子已经三岁多了,有先生一个人照顾就行了,我可以出外打工。
有一个台湾人的私人诊所愿意聘请我当护士,先决条件是必须会英语和广州话两种语言,可是我英语会话能力很差,广州话一窍不通。只好放弃。
芝加哥希林中文学校老年班的许多老年同学都在打工,给华人带孩子,开始我不屑一顾,“当保姆”说起来都不好听,面子上过不去。后来在谈论时了解到他们中有大学教授、大医院的主任医师、中学校长,在国内的资格地位不比我差,他们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因而受到了启发。走出家门,为他人做点贡献,同时也锻炼了自己,不妨去试试。
我英语会话能力很差,看来只能给中国人带孩子。开始,儿子怕我一人在外不习惯又辛苦不同意,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儿子才默许了。于是,我就开始在芝加哥时报看招聘广告,一家一家电话联系,终于联系到一对留学生夫妇,有一个七个月的女孩,他们对我进行了常规的询问,多大年纪?是否带过孩子等等。我也提出了我的要求:只负责带孩子,不做饭及其他家务事,只带白天不带晚上,对方很爽快的同意了。每月工作20天周五周六休息,周日晚饭后儿子送我到她家,周五晚饭后主人小江送我回家,工资由对方提出每月九百五十美元。我不懂行情,没有多说,便同意了。
对方很急,要求我第二天就上班,开始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按对方的要求去了他家。说实话,平时在家我是众所周知的“不能干”,加上我不善于与人交往,所以我很紧张。
到他家后,我吞吞吐吐的对主人说:“本来我今天不想来也不能来的。”主人(小江)问:“为什么?”我不好意思地回答:“今天是我的生日”“啊!那好办,我们为您做生日。”小江说完立即和他太太带着孩子和他的姨妹子陪同我一起去了餐馆吃生日晚餐,吃完后,小江又到商店买了生日蛋糕和三个烛台,回家马上点燃蜡烛,大家祝我生日快乐。又为我照了好几张相。
右则是女主人,左则是女主人的妹妹,我抱的是七个月的小女孩
我聚精会神地吹蜡烛(三个烛台)
我认真仔细地切着生日蛋糕
我开心快乐的吃生日蛋糕
小两口为我忙来忙去,真是完全出乎意料,这场面太让我感动了。
夫妇俩对我的工作做了简单的交待:每天喂几次牛奶,中间加几次补充食品(按照他的方法做好),换尿布,做自己的早餐(鸡蛋牛奶面包),晚餐他们做,多做一份留着我第二天中午吃。之后,强调不要抱孩子,说是抱成习惯了不好,有睡床,有坐篮,有学步车等等,可以说应有尽有。
第二天主人上班去后,我正式开始工作了。我非常仔细认真的做好这一切,还带着孩子去附近的一个大草坪透透新鲜空气,孩子不认生好带,一切都很顺利。没有想到问题来了,我有睡午觉的习惯,可是孩子却兴奋得很,我困得不行又不敢睡,只好抱起她来一边轻轻拍背,一边唱催眠曲,孩子不但没有睡意,反而跟着我咿咿呀呀地学唱起来。不行,于是我换一个方法,把他放在推车里,七弯八拐地推着满屋转,心想,她头转晕了就会睡的,哪知道她竟然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办法用尽也枉然,只好硬着头皮陪她说话陪她玩。一直坚持到孩子的爸妈回来,我总算解放了。把孩子安全地交到小江夫妇的手中,我便回到二楼我的卧室。
我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不到一个钟头,听到楼下叫:“阿姨!吃饭了!”于是下楼第一次吃主人做的饭,吃完饭后,小江让我上楼洗漱休息,我坚持要洗碗收拾厨房,这点事都不能做就太过意不去了。
晚上我无事可做,他们家的电视机虽然有个小耳朵(天线),能够收到中央四台,但是经常信号不好,我只好呆呆地躺在床上。第二天晚上小江敲开我的房门给我送来一本金庸小说,并告诉我,在他书房有一大箱金庸小说(全集),看完这本后,自己可以随便去拿。
主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尽心尽力带好他的孩子。开始孩子只能勉强坐稳,接着我就教她慢慢爬行。等她能够站稳后,就放在学步车里学走路。还教她叫爸爸妈妈奶奶,伸一个手指头是一,两个是二等等等等。几个月下来,孩子有很大的进步,学会了不少东西。而且喂得胖乎乎的,脸色白里透红。小江夫妇看到孩子越来越活泼可爱,会说爱笑,高兴极了。
圣诞节到了,我提出要回家,不带小宝宝了,小江夫妇感到突然,很有些不舍,且一再挽留。可是我实在想回家了,就这样结束了我在美几个月的打工生涯。回家后,小江夫妇常常打电话来问好,还寄来孩子的照片,我们成了朋友。附带说一句,我在这期间,金庸全集也看完了。
回到芝加哥希林中文学校老年班,见到同学,我自豪的告诉他们:“我也当过一回保姆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彭老师(我在老人班教唱歌)终于改变观念了,祝贺你!”有几位女同学很诙谐地说:“其实,我们来美的这些老人绝大部分都是保姆,在自己家是免费保姆,到别人家是有薪保姆。”还有一位男同学说了四句话:“国度不同观念有差异,职务不分贵贱与高低,凭着劳动挣钱受尊重,没人说三道四看不起。”
我在这段时间里,改变了观念,迈开了脚步,走出了家门,服务了他人,锻炼了自己,交到了朋友。在我自己看来,我的人生中算是有这么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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