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总赞我是美食家。如果是三五老友在场,我也大言不惭地表示接受,谁让她们多数受了我的恩惠——当然是小恩小惠,不是吃点新鲜构思出来的小菜,就是天马行空烹饪出的海鲜,反正是啥材料都敢做,啥菜都想试,唯一原则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想咋做咋做,想放什么材料放什么材料。至于食物的相生相克,味道的不搭,根本不管,唯一原则是出品好看。
虽然不曾做出让人惊艳的美食,当多年来的敢想敢干,还是有些成绩的,譬如说某次用豆酱与酸梅蒸鱼,普宁的豆酱,与南澳的腌梅,再放几条姜片铺底,没舍得用整条的乌头鱼,而是选了条小肉紧的剥皮鱼,只蒸了8分钟,出锅时将热油淋到澄黄的普宁豆酱上,只听得“滋滋”冒响,黄豆酱独有的醇香与鱼肉被突然滚烫情话刺激淋漓的鲜活,腌梅被感染得也荡起了清香,深嗅一口,仿佛被厨神附体般得意,立即端上桌,请朋友们品鉴,不到两分钟,六条剥皮鱼只剩下横陈的鱼骨,一丝鱼肉都没留下,就连汤汁都被会吃的老友拌了面条,说是好久不曾尝过这般生动清鲜的蒸鱼,有热带风情,又有寒带的寥阔,这吃的不是鱼,而是天地万物相互依赖共存的担当与大气。听得我羞愧,我哪有这样的境界,不过是当甘心平淡的生活,想透口气,活成自己个喜欢的样子。
小时特别喜欢桀骜不驯的人,不管是青年,少年,还是依旧青嫩的同学。每天上学路上,总会遇到一个斜背着书包缓步而行的少年,听闻他在市一中读书,那是全省重点学校,需要住校的。那这个少年为何走读?太浪费时间了。后来又听说他不守校规,半夜爬窗出去买烟抽,差点被学校开除,要不是成绩好,家人也得力,恐怕就要转学到我的学校了。闻之有憾,亦有庆幸,遗憾他不能成为我的校友,庆幸他依旧可以就读名校。年少的我就有同情能力,有悲悯之心,常常在小我与大我间撕杀,好在多数还算是一个胸怀广阔的人。这当然与读书有关,读书多了,你的眼界就打开了,世界也变得温和宽广。
然而越长大,越对那些太有性格的人说“NO",是真的开始不喜欢,不欣赏,甚至排斥。人是世界的人,但凡太有主见,尤其有有主见又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你只会觉得他自私,生而为人,当然是首要为自己,可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不仅难以相处,更重要是你会觉得冷,觉得不愿意多联系,只怕辜负自己的心。
想起年少时喜欢桀傲不驯的少年、青年,唯独不喜欢中年也老年,说明了我一直清楚,少年与青年,怎么犯错都不怕,而到了中年,如果不够温暖,到了老年,不够大气,那还有谁愿意与之相处呢。虽然每个人的路都是越走越短,每个人的生活圈也会越缩越窄,但初一相见时,那个人的眼角眉梢,一举一动,皆是个性的表现。是欣赏,是排斥,或是无感,一目了然。
昨夜凉拌了海鲜,配一杯微冰的白葡萄酒,突然想起前几天的活动,主持人向城中餐饮人介绍我是美食家,我除了尴尬的笑,一句不敢多说,只怕一开口就露了怯,丢了脸。从今往后,要与朋友们说明,我只是比较爱吃,至于会吃能吃,还差得远,请不要叫我美食家,只称我是爱吃之人就好。
食物有酸甜苦辣咸五味,其实还有一味,那就是食物的余味,就像品鉴葡萄酒时,你除了感受酸、甜、酒精度与单宁的高低,还要感受一款葡萄酒在你口腔中徐徐荡开之后如微波扩散停留的时间,是一秒,是十秒,还是一生。
你遇到那个一秒万年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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