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总羡慕我将阳台打理得繁花锦绣,绿意葱茏,却不知我的秘决在于常换常新常开不败。比如说今年,今年是我最沮丧的一年,春节时为了把家里装点得有气氛有格调,很是用心地选了十几盆花,从上千的海棠盆景、大几百的大花惠兰,过百的兰花与喜庆年花,当然还有盆桔以及各种正盛放的小花,就连月季都选了六盆,我的大小阳台、客厅与大门口皆是春意,何止是春意,简直就像个小花园,哪是我在北方过年时可比拟的,想想北方过年时的冰天雪地,再看自己房间内外的绿意盎然,更加为当年的青年选择了这异乡作为此生终老的城市而得意。我的选择,肯定没错。即使有错,那也是时代的错,别人的错,反正错不在我。
可春节刚过,应季的水仙先后枯萎,然后是月季生虫,红运当头的巨大红色花束转为黯淡,然后各种大小兰花干枯或折断倒地,更可怜的是才开了一个月的大花惠兰,不管是黄色、紫色,皆坠地有声,你一转头的功夫,它坠了三朵,你一抬头的功夫,又坠了两朵,那种心惊,就像听到亲朋好友离去般,不忍看,不忍听。
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海棠,开得如火如荼的海棠花,哪怕凋零也是寂静的,但你知道它一个一个地离去,从渐渐稀薄的枝头,从角落里扫出的枯红,还有那绿叶一枚一枚的滋生,从此绿肥红瘦,但至少它还活着,还有希望,还有明年,可叶子刚绿得浓郁,突然哪天叶子转黄,然后就行后枯干,就连树枝都萎靡迟钝,等到最后一片绿叶随风吹落,你才知道海棠已没有了生命迹象,可你还在想象着明年它再开出红艳艳的娇嫩花朵,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偏偏你的希望比天空还大,比海洋还深。
一盆一盆接一盆地将枯枝残干移走,有时你把土壤也怀疑上了,一起扔掉,可新买回来的花依旧是长得好不过一周,依旧是不断迈进枯萎,就连偶尔生出的一枝牵牛花也只肯开了一朵,紫兰紫兰的,像深渊,像梦幻,可也只是一天,只在清晨盛开,等到傍晚归来,它已枯萎,你以为还有第二朵第三朵,没有,再也没有了其他,牵牛花又叫朝颜,据说还有一种花叫做夕颜,生命更为短暂,只有一晚,天不亮就凋零。那我喜欢朝颜,小时的牵牛花可以开得满藤满枝,甚至将栅栏挤满。可深圳的天气太热,或者是我与它的缘分太浅,只有一个清晨,只有一朵,但至少它活在我的心里,如此,也还好。
日本诗人曾写过牵牛花:一朵深渊色。
真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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