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人间
(2021-09-14 23: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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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相遇朴素光阴里 |
分类: 美食锦衣 |
我怕蛇,却不怕被宰杀后的蛇,虽然听闻过某人打开一瓶密封了数年之久的药酒,刚一打开瓶盖,就被酒里泡着的毒蛇弹跃而起一口咬伤,更神奇的是咬伤人后,那毒蛇立即跌落下来,当场死去。
反正哪怕死,它也不放过泡它的人,非储备全部精气神,与无数的药材同浸,就等着谁来打开瓶盖,它必报复那些想害它的人。
当然怕,听了这个故事,不管是真是假,我是绝对不肯凑近那些泡了无数药材老酒与蛇的药酒的,不管谁劝我喝,也不肯轻尝,就怕酒杯中有一颗不甘的灵魂。
但被斩成段的,哪怕它是眼镜蛇、美女蛇,肯定无害,难道它还能从锅里跳出来,就是跳出来,也咬不着我,它的头早就被扔到某不知名的下水道,或者深埋在哪个垃圾桶,这样一想,简直有种阴谋得逞、壮志已酬的得意。对方再强大,可一朝沦落,也不过如此。
反正从每一次尝到蛇的滋味,不管是煲汤、煮粥的水律蛇,椒盐的过山峰,打火锅的大王蛇,金环银环蛇,反正我都喜欢。蛇肉的质地紧致,有种少女般的弹性,让人欲罢不能。
这几年很少吃蛇了,偶尔还会有些想念。好在可以转移思念的比比皆是,思念那么三两分钟,闻到点香味,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这就是经历够多,朋友广阔的好处,不管什么烦恼,要么埋在心底,要么广而告之,万一有人出手相助,事情就变得简单。
朋友拉我去吃私房菜,皆是些稀罕物,可是当我听到砂锅里炖着的是老鼠肉,哪怕我曾多么生猛地向朋友显摆自己爱吃、会吃,还是差点呕吐,别说炖熟的老鼠,哪怕是清蒸、红烧,煮得面目全非,你根本看不出夹在筷子里的是老鼠肉,我也不肯吃。心里的恶心、恐惧将我的全部身心塞满,除了保持镇定没有尖叫,我是抢先下手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些别人尚未吃老鼠肉前碰过的菜蔬,将自己的碗里塞得满满的,这才放松下来,任朋友们狂吃滥嚼,反正我是不肯再碰其他菜肴一下。
太恐怖了,太强大的心理了,太无畏的广博吃心了。反正我是有所碰,有所不碰,但凡涉及底线,一定坚守。
朋友升职,立即大宴宾客,请我们几个相熟的老友去某私房菜馆,硕大的一锅摆在正中,飘渺的香气升腾,我闻到一股莫名的味道,有点骚,有点腥,有点香,那种缠绵悱恻的味道,像极了浪迹天涯的游子,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浪荡气质,还有游吟诗人的狂放不羁,那种莫名的味道,让我长长叹息,反正就是没有食欲。
掀起厚重的塘瓷锅盖,原来是天麻炖孔雀。是的,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正所谓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何况还是没毛的孔雀,此刻它何止不如一只鸡,连一只老鼠都不如,老鼠至少还能打洞,至少还有命,可那么美丽的孔雀,此刻正光溜溜地被砍成无数小块被汤汁熬煮,煮到面目全非,谁知道生前,它是只孔雀。谁都喜欢漂亮、体面,但更重要的是,你得活着。
当然不肯吃,汤也不肯饮,仿佛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周身不自在。草草地扒了几口凉菜,又啃了一只鹅掌,那一餐就滑过去了,可是那一只被熬煮的孔雀,一直在我心底,咕嘟咕嘟不停冒泡。
要活着啊,活着之后,才能奢求体面、好看。那些年,很是吃了些不常见的,但无一喜欢,只有经历过,你才知道,哪些是你喜欢的,哪些是你排斥的。如今身体渐枯,容颜亦老去,就连年少时自夸的钢铁般的肠胃也衰败了去,如今我最喜欢的是清粥小菜、清爽宜人的沙拉水果与煮蛋煎蛋,偶尔配点火腿、鲜虾,或者当归炖只母鸡,至于那些贵重的佳肴,早就远离我的视线,人生活到最后,无非是简单与寻常。
人间百味,年轻的我们不知道自小吃到大的,才是最真实亲近的滋味,只有走过千山万水,才知道出发时的目标,就是你此刻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