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鲤鱼,瞬间即逝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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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贻斌:湖南邵阳人,1954年出生,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左邻右舍》《酒歌》,小说集《窑祭》《白雨》《肇事者》《追星家族》等多种。现居长沙。
火鲤鱼,瞬间即逝的幸福
撰文
这里,就是渔鼓庙。
渔鼓庙是湘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是车把、水仙、银仙、满妹、苦宝、乐伢子、小彩他们生活和世代栖居之所,也是作者姜贻斌全家曾短暂居住过的地方。当时只有九个月大的姜贻斌,随家人迁居到这个矿山附近的小村庄,虽然只停留了一年多,但是渔鼓庙却注定成为他心中一块诗意的存在。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用想象和听来的故事,在精神世界里拼凑起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这处所在。
这里像是游离在时间之外,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村庄依然如故。唯独,山秃了,水也快干了,疲累苍老的山水失神地注视着世代而居的村民。但这里又分明在人世之中,每个人的身上有时代碾过的痕迹,生活的重压真实地背在肩上,他们分明和这世间人一样,卑微地活着,同时渴求着幸福。
在几十年中,姜贻斌一家人还经常回到渔鼓庙去看看。一些动人的故事,在几十年的走动中,也一点点传进姜贻斌的耳朵里,在脑海中鲜活。于是他用笔写下来,无非是人的变迁。他们对幸福的渴望,为幸福而逃离,或为幸福而牺牲。
于是,姜贻斌将幸福化身成为一尾“火鲤鱼”,谁能捉到火鲤鱼,谁就能得到幸福。乐伢子想抓条火鲤鱼送到王老师坟前,祈望他获得来世的幸福,以消减内心的愧疚;伞把想抓到火鲤鱼献给三妹,以实现自己的承诺,求得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他们最终也没有抓到,乐伢子为此郁郁而终,水性高强的伞把也在邵水河里丢了性命。火鲤鱼忽远忽近,捉摸不定,好像这幸福,总见它的影儿,却倏忽间闪过,但那种滑腻腻的感受,却仍令人充满向往。
文中,渔鼓庙近半个世纪的变迁里,时代的沧桑,更多是个人命运“幸福与否”的真实而具体的展现。
五十年的沧桑沉浮,十年的沉心创作,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在脑海中构筑的这个渔鼓庙,已然成为姜贻斌精神的憩园。以至当他把稿子发出去的那天,轻轻点下鼠标的那一刻,“心里突然一下子空掉了,非常忧伤,一整天也快乐不起来”。
这个天然的世界里,以二十四节气自然连接起来,像人们原本的生活一样。每一个节气背后又带出一个人的故事。四季在自然的循环中往复以至无穷,但人却只是历史长河中万分短暂的存在。无穷对有限,着实令人伤感,但人,却永远是这无穷背后最鲜活的存在。每一篇节气的开头都附上了一段民歌、童谣或情歌,更添了几分鲜活在其中。湘中的口语化方言,乡土味儿熏染得从纸上呛入你的鼻腔。“朋友们说,还是因为我对那片山水太熟悉的缘故,我想,应该是吧。”姜贻斌憨说。
为了开辟让底层人物直抒内心压抑的苦痛的通路,姜贻斌以第一人称叙事的同时,也常常让人物自己跳出来做直接的抒发,或者和心灵中的隐痛直接对话。例如瞎子三国,老婆出走后,他在孤苦中与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儿子对话。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但让人自己舔舐伤口的方式,却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这种幻想性的写作,有时候,让姜贻斌自己也真真假假中,有了“物我两忘”
渔鼓庙,现实的村庄与书中的所在,哪个是真实的?也许现实的故事更戏剧性,也许文章的故事更加真实。时光的淘洗使过往的许多人事,介于真实与虚幻的模糊。“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姜贻斌试图让已经被别忘记的人在小说中活起来,唤起那些被时间磨耗的记忆力。“其实,对人是这样,对于历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无论真实还是虚幻,姜贻斌在渔鼓庙,沉浸在想象的快乐和随心所欲的畅快里。抱着活蹦乱跳的火鲤鱼,感受着滑腻腻的真实。